一點逗都經不起,年紀輕輕還是個小古闆,葉榆心裡覺得好笑,但還是報了電話。
對方聽完平靜地複述了一遍。眼神漆黑緊盯着葉榆,葉榆下意識誇贊:“記憶力很不錯。”
段越澤愣了愣,皺眉:“謝謝。”
老闆端着打包盒走出來遞給葉榆:“常來啊葉老師。”
葉榆邊走邊答應:“好。”
老闆拍了拍還在盯着葉榆背影的段越澤,笑他:“回神了小段。人家是見到老師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你怎麼像豹子碰上貓。”
段越澤沒接這個話,轉移話題:“店裡就我們倆嗎。”按道理至少還有兩三個服務員。
“當然不是。”老闆說:“我老婆給我女兒開家長會去了。本來還有個學生要來的,但是她最近忙着考試,不做了。沒事,你再堅持幾天就放寒假了。”
段越澤根本不關心什麼寒假暑假,反正對他來說都一樣,但老闆都這麼說了,他隻能面無表情地附和:“真好。快了。”
老闆伸個懶腰又感慨:“還是學生好啊。”
段越澤:“不好。沒錢。”
“嘿你小子。”老闆笑道:“咋是個财迷呢還。”
段越澤不接話。下午店裡沒什麼事,趁這個時間,段越澤去附近找了一圈租房信息,大部分都是貼小廣告和号碼,要自己打電話聯系對方的。可段越澤哪裡有手機。
好不容易找到個正在超市唠嗑的房東老太太,人家一聽是學生就急着要押一付三簽合同,段越澤就說自己再找找。臨走聽到老太太嘀咕:“人模狗樣的……”後面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眼看着到下午四點了,第一天最好别遲到,段越澤隻能匆匆回去,打算晚上再說。
誰知晚上竟然這麼忙,根本無暇顧及找房子的事。下班的時候又來了一大波人,老闆也忙得腳不沾地,讓段越澤晚點再回,承諾門禁前一定放他回去。
等快十點半的時候,人終于少了。
老闆給段越澤倒了杯水,揶揄他:“店裡沒來過這麼多小姑娘呢還。都是來看你的啊。在學校很受歡迎吧。”
段越澤反應了一下:“沒有。”他壓根不是松金大學的。
老闆顯然不信,又打趣了幾句,就放段越澤下班了。
走出去,段越澤渾身打哆嗦。冬天本來就冷,一到半夜起風的時候就更冷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段越澤連個漏屋都沒有,卻又碰上漫天冷雨。
公園是睡不了了,隻能找個室内。
可大晚上的哪裡去找?
眼看着雨越來越大,不知道為什麼又走到了葉榆小區樓下。擡眼往葉榆家的方向看,房間的燈居然還亮着。
要求助他麼。
可又該編什麼理由。而且段越澤根本不不想去找葉榆,即使葉榆是這個世界裡,段越澤最了解最信任最…的人。
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尊嚴有那麼重要麼。
一個段越澤在左耳說。
你就看吧。最後你會發現,人生給你最大的課題就是生存,唯一能給你指引方向的老師,也叫做生存。
另一個段越澤在右耳說。
是嗎。段越澤問自己。所以還是要求助葉榆麼。
他窩在保安亭邊上,隔了一會兒站起來敲保安的窗戶。
老大爺披着軍綠色大襖推開玻璃縫不耐煩道:“誰啊。怎麼了?”
“麻煩借個電話。”
保安看了段越澤一眼,轉身拿了自己的手機從玻璃縫遞過來:“超過五分鐘要給錢啊。”
段越澤對着大号字體頓了一下:“知道了。”
“嘟。嘟。嘟。”段越澤的心跳壓着鈴聲上上下下。
“喂。你好。”
清冷的聲音透過雨夜清晰地砸到段越澤耳邊。
“喂。”段越澤說:“是我。段越澤。”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怎麼了。”
“我。”段越澤在保安的凝視和催促下繼續說:“……我,在你小區樓下的保安亭。麻煩你下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挂了電話,段越澤把手機還給保安,保安小聲罵他真會掐時間。
很快,段越澤看見遠處有個穿大衣的男人撐着傘走過來,手裡還拿着個棉襖。
等他站定,段越澤一言不發地跟他對視。
葉榆把棉襖遞給他:“穿着吧。”
段越澤聽話地穿上了。
葉榆把傘斜到段越澤頭頂:“走吧。”
段越澤悶着頭跟在葉榆身邊往小區裡面走。
雨越下越大,風猛刮不止。
段越澤裹着厚棉襖,聽到雨水砸在傘面不斷下滑的聲音。
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擠在同一把傘裡,在雨幕中越走越遠。
這一次,段越澤不用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