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吧。”葉榆遞了塊幹毛巾給段越澤。
段越澤接過,胡亂擦了幾下頭發,擡頭看着葉榆。
“看我做什麼。”葉榆又問他:“在老趙那吃過了?”
看到段越澤疑惑的神情,葉榆補充:“就是你們老闆。你不知道他叫什麼?”
段越澤抿着嘴,思考到底怎麼回答。不過他還沒說話,葉榆又開口了:“吃了就洗洗睡吧。沒吃我就給你下碗面條。”
段越澤明明吃了,但此時卻比任何時刻都感到饑餓,這股饑餓感撬開他的嘴:“沒有。”
“行。”葉榆又去房間拿了套自己的睡衣給他:“先去洗吧。感冒了一會兒。”
段越澤捏緊絲綢材質的睡衣,跟木樁似的杵在那一動不動,緊盯着葉榆。
隔了一會兒,說:“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葉榆聽笑了,面對這樣一個近乎陌生的人,說出這樣無理的請求,他鬼使神差地沒有先拒絕:“可不可以不是我說了算。你先說說你的理由。”
“我爸媽早就不管我了。他們要我回家幹活還債。我自己逃出來了,現在沒有地方落腳。等我發了工資,我會立馬搬出去的。現在也不會白住,到時候也會按市價付房租給你。”
這當然是謊話,等工資什麼的都是扯淡,隻要找到不需要身份證就可以租房的地方就可以搬走了。至于按市價付房租……倒是真的。
葉榆聽完也沒說可以或者不可以,隻問他:“你确定按市價?你知道這片小區按市價多貴麼?”
段越澤愣了一下,皺眉,幾乎要惱羞成怒了。
葉榆看他似乎要生氣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更想逗逗他:“據我所知,老趙那的兼職費用最多也就四千,我這一個房間的月租可不止四千。”
“我不會住滿一個月……最多一周就搬出去。”段越澤說。
葉榆點到為止,讓他去洗澡,自己走到廚房去開火煮面。
清水沸騰,葉榆放了一把面下鍋,看着一串串泡泡炸開淹沒白面。
原來是跟父母有矛盾了。既然不是本小區的人,那前天晚上是怎麼逃過人臉和保安的嚴格審核進小區的?看着也就20出頭的樣子,是沒在讀書了麼。
刨根問底是件特别冒犯的事,可既然自己決定要暫時收留他,就有必要探清底細,至少确定他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不管怎樣,父母都是他的第一責任人,自己越過他的父母插手,總會惹得一身腥。
沒一會兒,段越澤從浴室走出來,目光從葉榆身上轉向桌前的面條。
段越澤往餐桌走,坐下。
“吃吧。”
段越澤開動。
葉榆看他一口接一口往嘴裡送,等他三兩下吃完以後問:“你前天是怎麼到我家門口的?”
來了。他還是問了。段越澤心裡的石頭落地,挑了一個剛剛在浴室設想過的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實…我失憶了。”
想過無數答案也沒想過對方失憶了,葉榆好奇:“失憶前發生了什麼?”
這也信……?段越澤半真半假地說:“被要債的人打了…不過他們不是本地人,不會再找上門,你放心。”
葉榆對小區安全工作比較放心,這裡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每個門都有保安24小時輪流值班,外賣也有專門的物業送上來,嚴格來說,幾乎不會有什麼問題。
葉榆又問:“你在老趙那幹多久了?”
“……今天剛開始。”
“還在上學麼。”
“沒有。”
“今年多大了。”
“20。”
那就是大二的年紀。葉榆沒再問什麼,交代他早點睡。
段越澤走到葉榆給他安置的房間後,坐在床上低頭沉思。
他為什麼真的收留我了……還真是…聖人。
自己真的能在一周内找到合适的房子麼……這裡的房價參考了現實世界的上海,幾百塊還不如去下水道睡。
算了,永遠不要為還未到來的事情焦慮……說不定到時候會順利解決的,死了還穿越呢,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段越澤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門外的聲音飄進來:“早飯在鍋裡悶着,我去趕第二節課。”
段越澤迷迷糊糊反應過來。
他立馬坐起身,下床,猛地把門打開,跟微微瞪大眼睛的葉榆對視。
幾秒後,段越澤懊惱地垂下手,問:“我…現在幾點了。”
葉榆看了眼手表:“八點五十。”他像是想起什麼,不确定道:“你手機丢了?”
是壓根沒有……
段越澤隻能順着葉榆的話:“嗯。”
葉榆思考兩秒:“這樣。你先用我舊手機。現在立馬洗漱,我帶你去辦張卡。”
段越澤手指微動一下,沒吭聲。
等坐上車後,段越澤才遲遲地說了句:“謝謝。”
“謝什麼。”葉榆半開玩笑道:“等你發了工資要還給我的啊。還是手機也給你算租金?”
段越澤扣了一下手心的舊手機,盯着車窗前的人行道,人來人往的行人像紅豆綠豆黃豆一樣瀉到馬路對面。
老趙的面館附近就有個手機店,幾分鐘就把電話卡的事給解決了,葉榆拿過舊手機,把自己的号碼輸進去。
“微信也給你注冊好了。我微信号就是手機号,你有空加一下,有事兒發信息。”葉榆說完就開車走了。
段越澤盯着車尾消失在學校裡。
還有半小時才到十點,段越澤站在面館前解鎖手機。
把記憶裡的那串号碼輸進微信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