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知道你是直男,但就當作幫哥哥一個忙?”葉榆很苦惱地說:“你也聽到了,我爸媽老催我相親。”
段越澤的表情變得很扭曲,也不知道腦内風暴了些什麼,總之最後端詳審視了葉榆片刻,銳利的眼神變得平靜起來:“可以。”
葉榆沒有多驚訝,仿佛早已料到他會答應,拍拍他的肩膀,哥倆好一般撞了一下:“謝了啊小段哥哥。”
其實内心松了口氣。好在對方不是gay,不然後續關系處理起來也麻煩。
段越澤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看葉榆進廚房,他就站在廚房門口,葉榆喝水,他就站在桌子旁邊,葉榆看電視,他就跟條小尾巴一樣坐在沙發上。
好像比起沉默,段越澤倒是更擅長跟随。像是隻葉榆的影子,而且無論晴雨,他要都跟在葉榆身邊。
葉榆拿起沙發上的零食棒塞嘴裡,低頭看了幾行手裡的書才發現……怎麼是倒着的?
把書擺正,心想,直男真可怕……
就這麼沉默到了春晚時刻,沉默到吃飯,沉默到謝平雅夾菜給段越澤,沉默到段越澤捂嘴咳嗽。
謝平雅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誇張,跟段越澤道歉:“不好意思啊小段,阿姨嘛,第一次見到小榆對象,所以激動了些。”
段越澤把衛生紙團成一團緊緊捏在手心,呼吸。
“沒事。阿姨。”
“媽,您就先吃吧,一會兒菜都涼了。”葉榆給葉啟臨使眼色,後者湊過去轉移謝平雅的注意力。
剩下的時間,餐桌上的氛圍倒是變得輕松很多。
飯後,段越澤習慣性站起來收拾碗筷,被葉啟臨用手隔空上下拍了幾下,示意他别動:“我來就行。”
也不是什麼大事。葉榆說:“讓他去吧,年輕有活力。爸,你跟我媽來沙發上這邊,我有事兒問你們。”
葉啟臨聽葉榆稍微嚴肅的口氣,停住了收拾的動作,跟段越澤打了聲招呼說辛苦他以後就去了沙發上。
“怎麼了?”葉啟臨把撸起的袖子放下來問。
葉榆探身往廚房看了一眼,确認段越澤在沖洗碗筷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以後,問他們:“我昨天打聽的那個烏阿姨。她兒子是我同事帶的學生。之前在電話裡講不清楚,我想知道現在她家裡情況怎麼樣?”
“哦。”謝平雅想起來了:“我是聽你姨媽說遊諱在你學校。這孩子太可憐了,想叫你關照一下,但你也不帶班,我就沒跟你說了。而且他現在哪有心思去學校,聽說連飯都不吃,整天悶在房間裡,也就有時候配合調查才會說幾句,你姨媽姨夫跟他說話,他一個字也不理的。”
謝平雅惋惜道:“真是世事無常啊。之前小曼還跟我聊天,聊起馬來的氣候好,說年底叫上你姨媽一家人一起去玩。這轉眼就……”
“這樣。”謝平雅想了會兒:“我把遊諱電話給你,你沒事兒多開導開導他。哎,他這一個人生活,每天也不跟人說話,飯也不怎麼吃,看着整個人暴瘦。你姨父最近都沒怎麼去公司,姨媽也天天愁眉苦臉。”
葉榆沉默着聽完。
“行。您把号碼給我。”
落地窗外升起煙花,各色各樣的煙火炸在黑夜裡,消失在天邊。
聊起這個話題,客廳的氣氛肉眼可見地變得低沉。
謝平雅歎了口氣:“我估計今晚他就一個人在家。要麼咱打個電話過去跟他聊聊天?”
葉啟臨不贊成:“他不見得想說話。越熱鬧,他越覺得孤獨。”
“大過年的。”謝平雅想到那孩子就窩在黑漆漆的客廳對着遺像守歲,于心不忍:“你們不打,我自己來。”
打開手機,迅速找到遊諱的電話。
謝平雅的手指隻在那串号碼上猶豫了兩秒就按下去。
“嘟——嘟——嘟——”
鈴聲響了很久。
“挂了吧。他應該不想接。”葉啟臨說。
謝平雅洩了氣,伸手觸上手機:“行——”
“喂。”
平靜、低沉、年輕卻沉悶的的聲音從傳聲筒中傳來。
幾人都微微吃驚。
接了。
謝平雅的聲音帶着一點雀躍和關心:“喂?是遊諱嗎?是我。我是你表姨。”
那邊卻不再發出聲音了。
謝平雅有些尴尬,但繼續說:“晚飯吃了嗎?要表姨給你做些吃的過去嗎?你這孩子……這兩天舅舅舅媽太忙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就跟表姨講。”
那邊還是沉默。
葉榆用眼神安慰一臉挫敗的謝平雅,開口:“遊諱。我是葉榆,你——”
“葉老師。”那邊突然開口,聲音仍然是不急不躁,很輕緩低沉的。
葉榆愣了一下:“是。你有上過我的課?”
“中哲史。聽過。”
謝平雅屏住呼吸,吃驚地聽着倆人一來一回的對話。
可就在葉榆要回答的時候,對方挂了。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大家都意想不到。
“沒事。”謝平雅還算松了口氣:“我去跟你姨媽說一下這個情況,至少還願意說幾句話,說明現在情況還沒那麼糟。”
葉啟臨和謝平雅去房間跟姨媽打視頻,葉榆才發現段越澤不在廚房。
奇怪。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那,怎麼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
葉榆想去敲他房間,路過陽台時發現段越澤站在陽台前不知道在想什麼,正想喊他,就見他轉身。
對視。
葉榆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像剛被冷風持續吹了三小時那樣。
已經很久。
很久沒有見過段越澤這麼富有攻擊性和距離感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