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從樓上遠眺,目光所及處燈火通明,鞭炮和煙花爆竹的聲音不絕于耳,一簇簇煙火盛放在夜空中,把無邊黑夜染成彩色。
段越澤站在寒風裡回想起剛剛自己聽到的那通電話,那個很年輕的男聲。
呼。
長歎一口氣,眼前就有一串白霧升起打轉。
再呼一口氣。
白霧在眼珠子前面消失。
呼。
消失。
呼。
煩燥。
算了,跟我無關。
轉身。
跟葉榆對視。
段越澤見他的表情從驚訝變得有一些……難以形容。
“你站陽台上不冷麼?”葉榆隔了一會兒才突然問。
段越澤紅着鼻子和耳朵,把門關上,背對着葉榆:“不冷。”
“是嗎?”等段越澤轉過身,葉榆隔空點了點他的鼻子,又點點自己的耳朵,笑他:“這兒。這兒。都是紅的。”
段越澤盯着他的耳朵。
“不紅。”
“嗯……?”葉榆哭笑不得,“我是說你。”
段越澤移開視線,但仍然站在原地,好像在等葉榆開口說話一般。
“我發現你說話怎麼都喜歡用不字開頭呢。”葉榆忽略掉剛剛那個眼神給他帶來的不适感,嘗試着開玩笑。
“……不是。”段越澤又重新看着葉榆。
“你看,這不就是嗎。”還是那麼好逗。
葉榆走過去,擡手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不字先生,站這兒多冷啊。”
段越澤又跟條小尾巴似的走在葉榆邊上往前走。
客房傳來謝平雅的聲音:“反正兒子跟小段在談戀愛,睡一起怎麼啦。我不要跟你一起睡,半夜吵死了。”
段越澤呼吸一滞,跟葉榆的複雜眼神對上,倆人都默契地站在門口不動。
葉啟臨的聲音明顯小很多,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謝平雅用反駁的語氣笃定道:“不可能。絕對有發生性關系了。”
葉榆的手就要握住門把手,謝平雅的聲音再次透過門闆,擲地有聲地傳來:“我看小段很黏他的呀。這樣子肯定也沒少……”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葉榆簡直沒法聽。
他單手捂住耳朵,另一隻手去捂段越澤的。完全忘記這是在掩耳盜鈴。
這效果還不如不捂呢……
段越澤的耳朵開始有了剛剛在陽台時還沒有的知覺。
眼看着謝平雅還要再語出驚人些什麼話,葉榆拉着段越澤進了自己房間。
“那什麼。”葉榆在段越澤面前少有感到尴尬局促的時候:“我媽的性格就是這樣,沒什麼心眼,你别放心上。”
沉默。
“知道了。”段越澤隻能說。
他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回答方式。
“咚咚——”敲門聲。
“小榆?睡了嗎?”說曹操曹操到。
葉榆認命般去開門,隻希望她别再說什麼敏感話題。
“呀。還沒睡呀。”謝平雅眼珠子在葉榆和段越澤之間轉悠:“媽媽想問問你,可不可以讓爸爸睡你的房間,你跟小段睡一起?你爸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以前睡覺很安靜的,最近開始打呼噜了,在家我們都分開睡了兩周了,今晚也不想跟他一起睡。小段呀,可以嗎?”
葉榆側身擋住謝平雅向段越澤求助的視線:“可以是可以,但是您得跟我爸說好。”
“小意思!”謝平雅很高興,轉身就回房間了。
把謝平雅支開後,葉榆才跟段越澤商量,語氣犯難:“我媽…今晚可能得一起睡了。”
“沒關系。我可以睡沙發。沙發上長度雖然不夠長,但我可以縮一下。”段越澤說。
這不太好吧。葉榆想到段越澤人高馬大的,縮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
不行。
“沒事你在房間睡,我可以把你櫃——”
“我打地鋪。”段越澤思考了一會兒,說:“房間有暖氣,就算地面溫度太低也不會太冷。”
好像…也不太好吧。葉榆想到自己睡在床上,而段越澤孤零零地躺在他旁邊……的地上。仰着頭感受除夕夜的月光。
怪可憐的。跟剛剛獨自在陽台上的背影一樣讓人于心不忍。
想到剛剛那個孤獨的背影,葉榆判斷他應該是在想念家人吧。他會感到很孤單麼……
“我是想說,你櫃子裡還有被子。”葉榆說:“我們倆蓋一床不夠,我怕半夜搶你被子你會着涼。”
段越澤又想說什麼,但謝平雅推着葉啟臨來了葉榆房間,又把葉榆和段越澤趕鴨子似的趕到另一個房間,段越澤的話就回流到肚子裡,出不來了。
葉榆從櫃子裡拿出一床被子,鋪好,讓段越澤先去洗漱。
等段越澤換好睡衣出來以後,他又回房間拿了洗漱用品和衣服過來,進了衛生間。
安靜的房間開始響起水流聲。
段越澤盯着比豌豆公主少幾層被子的床。
今晚要跟他一起睡麼。
可他性取向是男。
已知,葉榆喜歡男的,今晚要跟一個性别為男的人睡覺,他接受了這個行為。
求問,是什麼原因讓他能安心地跟一個男人睡覺。
解一:他喝中藥調理好了。
解二:他根本不是gay。
解三:他不介意這個男人跟他的距離過近。
沒見過他喝中藥。
排除。
他根本不是ga……怎麼可能。這是我自己寫的,我能不知道麼。不可能吧。怎麼可能。他就是gay吧。
這個…存疑,但暫時先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