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來到最後一個。
他不介意這個男人跟他的距離過近。
結合之前那個把我的手放在他身上的舉動來看,目前這個說法似乎最合理,完美地互相解釋了他這兩個舉動背後的動機。
浴室裡的花灑聲嘩啦啦地落在段越澤耳朵裡。
他的手腳冰涼,得到答案後,身體的血細胞開始工作起來,逐漸變熱。
鑽進被窩裡。
花灑聲停了。
段越澤坐在床邊,給葉榆空出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葉榆穿着白色睡衣,身上帶着浴室裡的熱氣,走出來看了一眼,打趣他:“再睡邊上就該掉下去了。在你眼裡我這麼胖麼?”
段越澤往中間移動了肉眼無法窺見的距離後,擡頭。
“我習慣睡在邊上。”
“你這習慣真夠獨特的。”葉榆笑着走過來,拉開被子躺進去。
一股熟悉的清香鑽進段越澤鼻子裡,簡直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他甚至覺得這味道已經滲透到自己皮膚血液裡,連帶着自己也開始散發出這種味道了,好像每呼出一口氣,就吐出一點葉榆的味道。
段越澤不自覺想往邊上挪。
可就像葉榆說的那樣……段越澤用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床邊。
隻差一點就真的要去睡地闆了。
段越澤隻好抓住被子,意識到被子會皺以後又松開。
比起不自在的段越澤,葉榆倒是放松許多,好像壓根沒當回事兒一般,對着手機發笑,手指速度飛快,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
房間隻有打字聲。
段越澤忍了一會兒。
“我要睡覺了。”他忍了一分鐘,突然說。
“嗯?”葉榆顯然沒反應過來:“這麼早。”
“嗯。”段越澤躺下去。
“那行。”葉榆摸到遙控,把燈給關了,放輕聲音:“你睡吧。”
他把手機調成靜音無震動的模式,繼續回複周溫韋。
沒一會兒,發現睡在邊上的段越澤翻來覆去。
睡不着麼?
葉榆小聲問:“怎麼了?”
“沒事。隻是對光線太敏感了。”段越澤睜着眼睛。
對光線……
葉榆看看自己發亮的手機。
“啊。這樣。”他關掉:“那睡吧,我也差不多睡了。”
但段越澤卻很善解人意:“沒關系。有重要的信息要回複的話你可以先回複,我最多閉一個小時就可以入睡的。”
一個小時……這孩子平時睡過好覺嗎。一個小時還最多…?
“沒什麼重要的信息。是周溫韋。本來也懶得再理他了。”葉榆想到周溫韋給自己倒苦水就好笑,說家裡那個處處都壓他一頭的表姐連結婚也壓了自己一頭,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被父母用眼神下刀子剜成肉泥了。
黑暗裡,段越澤再次睜開眼,漫無目的地盯着天花闆。
原來是周溫韋。
感覺到邊上的葉榆沒有動靜以後,段越澤翻了個身,面朝葉榆,閉上眼睛。
一室靜谧。
月光輕輕灑在窗前,樹影搖搖晃晃,投射在地上。
葉榆背對着段越澤,出神地看着那片灰色樹影遊在地闆上。
身後傳來微熱感,提醒着葉榆,他此時跟段越澤一起躺在床上。
實際上,剛剛玩手機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不然他無法做到毫無芥蒂地跟段越澤并排躺下。跟當時在露營的情況不一樣,此時在家,在這種私密熟悉的環境裡,很容易産生不必要的錯覺。
想到剛剛浴室的水聲……
不行。不能再想了。
想想段越澤在陽台的那個背影。
對。陽台。
他為什麼會露出那種眼神……?好像正在想什麼令他非常憤怒的事情一般?
是在想父母麼。
也對。越是熱鬧,越是容易思念。
不過他那眼神不太像啊。
說實話,葉榆在第一次見到清醒狀态下的段越澤時,衡量了一會兒,還是認為不要給自己惹麻煩,等他恢複以後确認他的安全就可以了。
他的眼神太銳利警覺,讓葉榆覺得他或許不是個好人。
沒想到……熟悉了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很像周溫韋經常騙他吃的爆酸糖。
大部分人第一眼見到段越澤都會認為他是個極不好相處、不愛說話、拒絕溝通的人。實際上這似乎隻是他的表殼,用來保護自己的皮套。
熟悉以後會發現,他的内裡完全是爆酸糖核心的糖精部分。
還真是很奇怪的一個人。
這麼想着,感到身後的呼吸變得平穩起來。
應該是睡熟了。
葉榆輕輕轉身,看着被月光蓋了薄薄一層的段越澤的臉。
眼睛、鼻子、嘴…下巴。
長相是真的很出衆啊……
葉榆的眼珠從下往上,重新把視線移到段越澤的眉眼處。
對視。
房間裡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響起來了。
葉榆愣住,一時忘記移開視線,就這麼跟段越澤對視着。
他為什麼還…看着我。
誰都沒有先轉身。
呼吸交織,心跳也分不清是誰的了。
葉榆隻記得,這天晚上做了一個特别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