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
語氣很輕地補了一句:“沒關系。你要是忙的話就先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到“一個人”的時候,段越澤的嗓子又開始發癢,隔了好一會兒才把“可以的”說出口。
葉榆糾結起來,站在門口舉棋不定,最終還是關了門。
段越澤垂下視線,落在透過門縫的窄光上。走神幾秒,自己拔掉針頭,拿出手機查看葉榆發給他的病房号。
起身一陣頭昏,他站在原地定了一會兒,擺脫那股眩暈感,扶着牆走進電梯。
剛想推門,卻在病房外忽然聽到祝桐華的聲音。
她說…痛。
段越澤的腳步定在門外。
打針的時候覺得痛,那段興岩打你的時候難道不疼麼。
明明是個很怕疼的人啊。
為什麼始終不願意離開他。我不明白。
護士拿着工具推門出來,看見段越澤靠在門口後愣了一下,瞄了兩眼就走開了。
段越澤重新推開門,祝桐華以為是護士,仍然閉着眼睛逃避打針。
“媽。”段越澤站在拉着窗簾的昏暗病房内,離祝桐華很遠,隻能看清楚她背對着門口蜷縮着。
祝桐華一聽到段越澤的聲音立馬雙手撐起身子,眯着眼睛想找段越澤,但由于動作太快,不小心扯到手背上的吊針,痛得她面露苦色,但仍然努力地找段越澤的身影。
段越澤慢慢走到她邊上,見祝桐華的頭不再左右亂轉,問:“頭還疼麼。”
祝桐華笑着搖搖頭:“不疼。”
“是麼。”段越澤看着她塗過藥水浮腫着的頭。
祝桐華為了證明自己不疼,晃了一下腦袋,“真的不疼了。你爸呢?”
還真是醒過來就會找段興岩。
段越澤不解:“段興岩到底給你灌什麼迷藥了?”
“越澤……”祝桐華擔心起來,聲音越來越小:“你爸爸有時候也挺好的。”
“好在哪。”段越澤發現自己竟然出奇地平靜,還能拉把小椅子坐在祝桐華邊上,跟她分析段興岩好在哪。
祝桐華掰着手列舉:“以前我被表哥欺負的時候,他幫我揍回去了。還有,他說我爸爸媽媽對我不好,隻對弟弟好,在家總是幫我說話。以前睡覺的時候,他還老是念故事給我聽。”
她悲傷地回憶:“可是我沒有聽到白雪公主的結局。他不念了。他說女生都會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我想等他念完,可是他把故事書賣了。”
段越澤冷嗤:“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變了,你不知道麼?”
“我知道。”祝桐華清楚地知道,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段興岩的變化,可她也認為自己比段興岩還了解段興岩:“他隻是變了。”
“隻是?”
“我想把故事聽完。”
祝桐華坐在床上出神地想:“每個女生都會知道的。”
“你應該自己去看,而不是等段興岩讀給你聽。”段越澤看她自欺欺人,氣不順,開始轉移話題:“中午想吃什麼?”
祝桐華搖搖頭:“吃不下。你吃。你爸呢?”
“死了。”
段越澤留下一句讓祝桐華崩潰的話後走出病房。
他去樓下買了份熱稀飯回來,果然看見祝桐華變得很脆弱,求段越澤:“越澤,你跟我說說,你爸爸到底在哪好不好?”
段越澤緊閉嘴巴不說話,把稀飯推到她面前。
祝桐華看都沒看,搖着頭:“你爸爸呢?”
段越澤沒辦法,把稀飯盒子打開,熱氣糊在倆人之間。
他看着白霧後那張焦急苦悶的臉,想起葉榆那句“吃完帶你看媽媽”。
“……”
段越澤表情奇怪了一瞬,很快恢複正常,端起稀飯,把勺子放在裡面,跟祝桐華做交易:“你把這碗稀飯喝了,我就告訴你。”
立馬奏效。
祝桐華舍棄勺子,直接端着大口喝了起來。
段越澤上手卡着快蓋在祝桐華臉上的碗:“……慢點。燙。”
葉榆的辦法真是好用啊……
祝桐華很快就把一份稀飯喝完了,咽完最後一口趕緊問:“你爸爸呢?”
段越澤也不知道,但既然他是自己選擇從醫院走掉的,那肯定就是安全的。
他随口騙祝桐華:“回家了。你别操心了。他說醫院待不慣。”
祝桐華放下心,又小聲開口:“越澤,醫院很貴的。我就不住在這裡了。我想回家。”
醫院确實很貴,這些錢都是葉榆先墊着的……
段越澤想起葉榆在病房一直低頭發信息的樣子,心情變得很糟糕。
兩個月。誰知道繼老年咖啡男之後會不會有什麼雪碧男可樂男。
段越澤安撫完祝桐華後,坐在病床上一直等到天黑,路燈亮起來了,才等到葉榆。
沒想到上午那些猜測都不準确。
不是什麼雪碧男可樂男。
是個女生。
透過沒關上的病房門,段越澤看見那女生跟在葉榆後面,東張西望地看來看去,簡直像要來醫院偷藥的小偷。
段越澤很不滿地盯着站在女生身邊,在跟她說笑的葉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