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段興岩蹑手蹑腳地從病床上爬起來,繞過監控,從醫院走回永清街。
他媽的哪個神經病把自己搞到醫院來了。要是留了紀錄被那群人發現,他就死定了。
最近曾成雙到處找自己下落,上次買煙差點暴露,害老子好幾天沒煙抽。
草了。一條煙賣那麼貴,要不是買不起,用得着我三天兩頭拿零錢下樓嗎。
他把帶血的衣領翻下去,防止過路人起疑,把自己縮成一團拖着腿走樓梯。
嘶。這手應該是被段越澤那小畜生打斷了…痛得要死了。草。
打開門,屋裡還是一片狼藉的樣子。
段興岩看了兩眼就糟心,那特麼都是錢。要不是段越澤這小畜生,自己犯得着砸東西嗎?
他踢了兩腳碎玻璃,窩着火去房間躺着,等祝桐華那個蠢女人回來收拾。
那女人蠢到一定地步了,二十歲就出來相親,見到他居然走不動道,選擇結婚?
哈。
就因為這張臉。
段興岩嘲諷地笑了笑,眼皮越來越重,躺在床上睡着了。
醫院裡。
段越澤拔了輸液管的針,掀開被子要下床,被葉榆按住:“你幹什麼?”
“去找我媽。”段越澤表情很不好看:“她要是知道段興岩不在,肯定也吵着要回去。”
“你先躺下。”葉榆擋在怒氣沖沖的段越澤身前,跟護士說:“麻煩您重新幫他紮好針。”
護士看這景象開始糾結,看看段越澤冷着的臉,又看看葉榆嚴肅的表情,一時有點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做:“要麼您先商量好吧。”
葉榆也不想為難打工人,跟護士道了個歉,直接上手推攬着段越澤的身體,把他推到床上去。
段越澤沒想到葉榆直接上手,似乎氣到臉都憋紅了。
“躺下。”葉榆看他又想起身,右手幹脆輕輕攔在他肩上,把他固定住。
段越澤紅着耳根子,不情不願地躺下。
護士見段越澤肯配合,趁現在趕緊重新紮針,紮完就走。
門輕輕被護士帶上,病房裡又陷入了沉默。
段越澤一口氣憋在喉嚨裡,推開葉榆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隻能繼續等這個滑得比錢入賬還慢的破點滴輸完。
葉榆知道段越澤急,但病急隻會亂投醫,“你先把自己調理好。她現在估計也沒醒,我幫你看看,把她的情況告訴你,你再決定要不要去看她。”
安靜的病房裡隻有點滴勻速的滴答聲,段越澤冷靜下來,看着站在床邊低着頭的葉榆:“謝謝。”
葉榆倒是沒說什麼,看他閉上眼睛後就出去了。
段越澤重新睜開眼睛。
盯着被葉榆關好的門。
沉默。呼吸。思緒亂作一團,像解了很久還是纏得很亂的耳機線。
梳理。
昨晚把段興岩揍成豬頭以後發現祝桐華倒在門口。
緊接着是葉榆打電話。
自己挂了。
他又打。
自己接了。
見他穿着藍色外套站在狹小黑暗的門口。
不知道了……
段越澤皺緊眉頭,再次仔細回想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昨晚…應該是葉榆把自己和祝桐華段興岩送醫院來了。
我為什麼會把地址告訴他,以及……
那張亮晶晶沾着水的嘴唇。
濕潤飽滿的粉色嘴唇一張一合,在段越澤腦中膨脹,不斷變大,占據段越澤所有神經。
明烨偉的話又開始像煩人的蒼蠅一樣繞着段越澤的耳朵飛。
圖謀不軌啊。愛上了這是。
圖謀不軌啊。愛上了這是。
煩……
段越澤把被子拉高蓋住整張臉,悶在被子裡,感受窒息帶給他的爽感,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你在幹什麼?”葉榆反手把門關上,走過來遲疑道:“冷?”
段越澤緩緩把被子拉下,讓自己的頭露出來,瞬間暢快不少,就像在陸地待久的魚回到水裡。
他控制自己的呼吸,讓自己不至于太狼狽,盯着剛回來,坐在自己床邊的葉榆:“…我媽怎麼樣了。”
“還在睡。”葉榆看了眼右上方的輸液袋,隻剩最後半包了,用獎勵般的語氣問:“挂完這半包,我就帶你去看你媽媽,可以嗎?”
段越澤:“……”
我隻是身體虛弱,不是返老還童了。
“…可以。”段越澤的表情一言難盡,盯着那半包藥水發呆。
時間坐在輸液管裡慢慢滑下來,段越澤幹瞪着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最後一滴液體馬上就要滴下來。他左手捏着被子準備掀開下床。
葉榆皺着眉低頭打了很長一段字後,匆匆忙忙從床頭櫃上抓了車鑰匙,跟段越澤說:“我一會兒有點事有先走了,病房号我發給你,晚點再來看你。”
最後一滴液體進入輸液管。涼。
段越澤的手頓在被子裡,“哦。”
他盯着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的葉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