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媽媽熱情地跟她說着話,然而她的眼睛卻一直盯着葉筠看,完全沒有聽到江媽媽說什麼。
江媽媽好奇地随着她的視線朝門口看去,見是一個長相精緻乖巧的男孩,正站在門口朝他們的方向望過來,就問:“怎麼了?你認識那個男孩嗎?”
江随安也看到了,不耐煩地說:“不認識,咱們趕緊走吧,我都餓了。”
“認識,”許冬夏突然說,“我們是高中同學,高三一個班的。”
江媽媽一聽,馬上又看了葉筠一眼,“哦?他也是江市的嗎?那不然把他喊過來,咱們一塊兒回去?”
許冬夏猶豫了,江随安急得不行,“問什麼呀,跟他也不熟。”
江媽媽回頭看江随安一眼,眼神中有些責備的意思。
她是一個一向追求與人為善的人,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太過于尖銳。
她希望兒子能跟同學好好相處,更何況能考上這所大學的,也都不是一般人了。
“既然你們是高中同學,又在一所大學讀書,熟悉一下也沒有壞處吧?”江媽媽說着,自作主張按下車窗,對着那邊喊道,“小同學,你來一下。”
葉筠剛才就看到許冬夏跟江随安上了這輛車了,這會兒見他們喊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朝這邊走了過來。
走到車前,他很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彎下腰問:“怎麼了?”
江媽媽笑着說:“我是江随安的媽媽,你是要回江市嗎?我要帶他們兩個回去,要是你也回的話,咱們就一塊兒,我把你捎回去。”
許冬夏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是低着頭的,手中捏着手機,指尖有些泛白。
葉筠低頭看她的頭頂。
她的後背很明顯有些緊繃。
過了兩秒鐘,他笑了,“好啊,謝謝阿姨了。”
江媽媽笑眯眯說:“欸,好,你跟阿随一起坐後邊吧。”
江随安不情願地挪了挪地方,轉移到了主駕後面,葉筠上車,剛好坐在許冬夏身後。
一上車他就聞到了許冬夏身上的香味,淡淡的,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她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混合的味道。
這個味道他很熟悉,幾個月前他抱着許冬夏,總是能聞到。
江媽媽回頭看他們一眼,眼神溫柔和善,“都系好安全帶,咱們出發吧。”
葉筠想,江随安不是個好東西,但是他媽媽倒是很不錯。
他們不是一路人,也難怪江随安會經常跟他媽媽唱反調。
許冬夏一直沒吭聲。
江媽媽輕輕哼着歌,過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覺得無聊,又開始放起歌來。
偏偏還是一些傷感的情歌,江媽媽跟着唱,“紅眼睛悠悠地看着這孤城,如同苦笑擠出的高興~”
其他三個人皆是沉默。
許冬夏隻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刺在背。
她知道葉筠應該是看不到她的,然而她卻總覺得葉筠像是長了透視眼,能夠透過椅背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江媽媽唱了一會兒,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許冬夏聊天,偶爾也問一下葉筠,比如學的什麼專業,比如高中的時候在哪個班,比如家在哪裡住,父母是做什麼的。
許冬夏突然發現這個人真的很會打太極,很多問題他看似回答了,但是你卻從中提取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比如問了一圈之後,許冬夏依然不知道,葉筠的父母到底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葉筠在哪裡住,很神奇。
然而江媽媽卻像是明白了似的,點點頭,也沒再繼續問。
葉筠是在他們高中門口下車的,他下車之後,三個人一直沉默着,到了江随安家門口。
許冬夏下車,江媽媽客氣地問她要不要去家裡吃飯,許冬夏禮貌拒絕了。
剛要走,江媽媽卻搖了搖頭,像是感歎似地說:“我知道葉筠的爸爸是誰了,這孩子有點兒可憐呀,從小就沒有媽媽。”
許冬夏已經下了車,聞言,腳步一頓,困惑地看着江媽媽,“什麼?”
江媽媽原本是自己感歎一句,見許冬夏有興趣,就聳聳肩,“葉筠爸爸是做大生意的,新領超市知道吧?就是他家的,全省都開了多少家連鎖店了?有錢的很,隻可惜他媽媽無福享受。”
許冬夏被這句話驚得險些站不住,“可是,葉筠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沒有媽媽呀?”
江媽媽也困惑地看向她,“這事兒很多上了年紀的人應該都知道吧,他可能不想跟你說,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嘛。”
許冬夏的心跳得很快,“什麼事啊?”
江随安站在一邊若有所思,也跟着問:“是啊,什麼事啊?”
江媽媽剛要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對他們兩個人擺擺手說:“有時間再說吧,或者你回家問問你媽,他們應該也知道的。”
說完,她一邊往回走一邊接了電話。
剩下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許冬夏想,看來江随安也不知道這件事。
她不想跟江随安有過多的交流,背起背包,轉身朝自己家走去。
一邊走一邊想着,明明之前她跟葉筠回家的時候,葉筠和她說過那個面霜是他媽媽的,怎麼會?所以是葉筠騙了他,還是說江阿姨根本就不知道實際的情況?
葉筠到底對自己瞞了些什麼……
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她低着頭,用蝸牛的速度回了家。
江随安早就上樓進卧室了,他站在窗前,靜靜看着許冬夏的背影發呆。
回到家,和父母吃完飯後,她回到房間裡,坐在窗前,手中拿着手機,打開,又鎖上,再打開,手指無意識地點開微信。
入目的聊天紀錄已經沒有葉筠了,因為太久沒聊天,他沉了下去。
無意間朝窗外撇了一眼,她看到站在斜對面窗口旁的江随安,起身,“嘩啦”一下拉上了窗簾。
她背對着窗口蹲了下來,突然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