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洇晝出差第三天,會議開始前兩分鐘,快遞小哥的電話打到了物業那裡,物業又把電話轉到了他這裡,說有一堆快遞需要簽字,對門有人進出不方便堵門口,敲門敲了半天沒人應。
不用想,白途一定照常睡到下午才會起。
蘇洇晝給白途打電話。
鈴響了大概一分鐘,對面傳來年糕一樣粘牙的軟弱聲音:“莫西莫西?”
“起來開門。”
蘇洇晝系上西裝紐扣,對助理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她抱上材料,走進會議室,原本嘈雜的員工看到他在打電話之後鴉雀無聲,隻剩他走路時皮鞋清脆的聲音。
電話那頭,白途沒頭沒腦地喃喃:“蘇……東坡?”
蘇洇晝順口道:“白樂天,起床。”
“嗯??!”
白途突然驚叫一聲,看來是清醒了。
蘇洇晝挂斷電話,沒一會兒快遞小哥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剛一接通,就聽到白途精神抖擻的聲音:“大哥們好!”
沉默片時,蘇洇晝頭疼地說:“你好,麻煩開一下免提。白途,簽單子,讓他們把東西搬到客廳,外賣十分鐘左右到。我有會,先挂了。”
“遵命蘇卿!”
白途大喊回話,不用貼着話筒都震耳欲聾。
“嗯。”
挂了電話,蘇洇晝擡眸看向傻站在一邊的助理,一臉八卦的員工們齊刷刷低下頭。
蘇洇晝自認是個寡淡又無趣的人,沒想到這種探究的眼神還會落在自己腦袋上,家裡多了個人的确容易惹人誤會,尤其他這個據說三十歲還沒談過戀愛的男人,身邊突然出現一位需要被叫起床的室友,想不誤會都難。
不過,他們要是見過白途那個任何事都需要操心的小屁孩,就不會誤會了。
蘇洇晝思考的時候臉色不由自主變冷漠,據池浪說,他平常不苟言笑的樣子就夠疏離了,嚴肅起來更如同千年不化的冷峻冰山。
他指間的鋼筆敲了敲桌面,生硬地進入話題:“開會。”
這個會議是臨時決定的,起因是合作商又擅作主張整了點活,非常成功地給所有人增加了不必要的工作,昨晚讨伐完負責人,今天還要和帶過來的員工們一起給他收拾爛攤子。
财務部的職工正在慷慨激昂地吐槽那個沒事找事的蠢貨給他們添了多少麻煩。
蘇洇晝對員工一直是扁平化管理,于是就這麼聽他們一把淚一把汗地罵完。
突然,靜音的手機亮了一下,彈出一個穿着黃袍的兔子頭像。
看員工們正盡興,蘇洇晝拿起手機打開信息。
是外賣單的特寫照片,上面白紙黑字印着他不久前留的備注:别冷熱混吃。
再下面彈出一條語音,轉換成文字:“嘿嘿嘿蘇親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老男人!吾開動了!”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出本人說這句話的語氣。
但是“可愛的老男人”是什麼意思——蘇洇晝回想過去十七年白途從沒這麼形容過自己。
思考片時,他很快就放棄了,白途的腦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他回複:吃得慣?
[小白:蘇卿!都非常合吾口味!吾都要懷疑你私下偷偷調查吾了,莫不是蘇卿跟爺爺打聽了想讨吾歡心?哇哇哇哇吾好生感動!]
[Su:偶然記住的。]
[小白:哼哼蘇卿真是世界上最傲嬌的老男人~]
[Su:好好說話。]
[小白:可不是吾胡說哦,偶然和記住可不是同類詞,蘇卿你就承認很在意吾吧!]
[Su:……]
這個小毛孩真是完全沒有羞恥心。
會議即将結束時,白途又來了一句:蘇卿真是世界上最悶騷的老男人。
[Su:?]
白途發來幾張快遞單的照片,分别是“一米六超大抱抱兔玩偶胡蘿蔔款(李苒備注:蘇總,已按您的要求消毒清潔。)”“ACQUA DI GIO 100ml”,“馬克杯月兔星球款”,“新西蘭手工羊毛地毯厚軟嬰孩防摔(李苒備注:蘇總,已按您的要求消毒清潔。)”,“智能掃地機器人極緻靜音款白毛兔外殼防碰壁”。都是他定制的東西。
[小白:原以為蘇卿是個沒有生活情調的直男呢,每次回家看爺爺奶奶都穿制服,就是一個死闆的老男人,今日一見,真叫王刮目相看啊,從前是吾先入為主了,真是慚愧。]
[Su:你拆了?]
[小白:蘇卿冤枉啊……是不小心拆了一個超大兔子,吾沒有偷看别人東西的癖好哦,已經重新粘上了!]
[Su:那勞煩大王再拆一遍。除了香水都是給你買的。]
白途發過來一條六十秒的語音。
轉換成文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洇晝出了幾天差白途就打了幾天牌。
中午起床吃早飯下午打牌到晚上,回家吃完飯接着打遊戲到深夜。
漸漸蘇洇晝也摸透了他的作息,準時打電話催他睡覺起床。當然,他也知道白途這個叛逆少年不會聽話,所以到點就給家裡開屏蔽器。
開學報到前夜,蘇洇晝沒通知白途就趕了回來,淩晨兩點,白途正盤腿坐在客廳飄窗上試圖蹭鄰居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