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途突然冷下臉:“吾什麼時候不正常了!”
“……抱歉。”
蘇洇晝第一次因為嘴快說錯話了。他明知道白途就是這個喜歡調戲人的性格,竟然還說他不正常這種話。
“看在蘇卿癡心一片的份上,原諒你的冒犯啦。”白途咬着吸管喝了口茶,“蘇卿的廚藝和吾不相上下呢,超超級級好喝哒,有茶味但一點都不苦哦。”
“謝謝。”
“蘇洇晝。”白途嚴肅地喊了一聲。
蘇洇晝平靜地看着他:“嗯?”
“你當我爸爸吧。”
“……”
蘇洇晝直覺自己誤聽了。
白途卻依然認真專注地盯着他說:“媽媽也可以。我沒有爸爸媽媽,他們不愛我。”
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蘇洇晝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正要開口,白途噗嗤一笑:“蘇洇晝,真是個仁慈善良的老男人,一個壞蛋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白途。”蘇洇晝不知道該說什麼,該露出什麼表情。
“不要安慰我哦。”白途歪着腦袋調皮地說,“對于你們有完整家庭的人來說,我的态度肯定很惡劣,恨不得用幾巴掌甩死我吧。但我說的是實話哦,我不在乎,我隻是想逗你玩。善良的人都是一個反應呀……有點無聊。”
蘇洇晝不知道白途是不是在開玩笑,但他認真了。他面無表情,語氣既憐憫又冷漠:“能開出這種玩笑,本身也說明你不是完全不在乎。”
“嗯……說得對。”白途一副輕松自如的模樣,“我的心很狹隘,隻能容下我自己,現在還要擠出一點空間分給爺爺奶奶,還有你,哪有爸爸媽媽的餘地。”
蘇洇晝看着白途滿不在乎的嘴臉,忽然覺得平時說怪話的中二少年才是他正常的樣子,現在的狀态分明就是一個異常的反社會人格。
“你在想什麼?”白途問了一句,又自說自話地回答,“早就跟你說過我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拖油瓶,你自己說要接受的哦。蘇洇晝,你認為的我,隻是冰山一角,我會一口,一口……”說着,他突然湊近,“把你吞掉。建造……全新的,偉大的,最,黑暗之國。”
蘇洇晝從他身上聞到了藿香正氣水的氣味。
“你喝了多少?”
“千千萬萬杯,千千萬萬我,千千萬萬你。”
“……”
現在可以确定白途是喝醉了。
蘇洇晝把傘留給白途,找到教官問了一下情況。
“啊,他早上中暑暈了一陣子送醫務室去了,估計是校醫給喝的,你得問校醫才知道他喝了多少,不過,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有人喝藿香正氣水喝醉的,這孩子怕是聞酒精都能醉吧?”
蘇洇晝還真不知道白途這麼容易醉:“嗯。謝謝。我和他導員請個假。”
白途醉了之後和平常一樣,除了慵懶的神态和叽裡咕噜的嘴,盡說些刻薄難聽的話。這些話至少有一半是心裡話,是不是他原本的樣子還分辨不清。
蘇洇晝請好假,拎着白途準備回家,被校長叫了回去。
“吾犯事了!”白途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時突然大喊。
“沒有。”
蘇洇晝把他領進門:“葉校,午好。”
“真是死小子,葉校難聽死了。”端坐沙發的葉福軍擡眼看到白途,頓時笑得像個老變态,“哎小白喲,過來過來,爺爺看看。”
“葉校好!”白途神經質地敬了個禮。
葉福軍早聽白教授說過白途的性子,今天親眼見了被樂得不行:“行了行了你别學蘇洇晝,哈哈哈,老白這後半輩子真是享福啊。”
“來來,坐坐。”
兩人并肩坐到葉福軍右手邊沙發上。
“小白這會兒不是軍訓?你就把人拎過來了?”
“他喝藿香正氣水醉了。”
“啊?”
白途在旁邊哼歌:“藿香~正,氣水~天才的,水~我才沒醉呢。”
葉福軍突然猛一拍桌子,捂着肚子放肆大笑起來,笑得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滿屋都是他中氣十足的笑聲。蘇洇晝真怕老人家笑暈過去。
等校長笑夠了才提出話題,和他聊了白教授和白途,還有公司和學術,當然最多的話題還是茶葉,靜湳市茶葉市場校長能聊一整天。
白途沒再語出驚人,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邊,聽他們聊天,越挨越近,腦袋慢慢靠上了他的胳膊,然後是半邊身體。
葉福軍放輕了聲音:“小白跟你算竹馬吧?”
“算不上。有十幾年沒怎麼交流。”
“這樣啊,那怎麼說呢,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熟到這個程度……我自己覺得哈,他不是缺心眼,就是對你有種奇怪的,信賴感?”
“不是信賴感。我從來都是以白教授學生的身份和白途見面,對他來說,我是叔叔年代的人,他不會想着說和我當朋友,而是以乖乖聽大人話的态度來面對我,覺得我脾氣比較好所以更肆無忌憚而已。”
蘇洇晝挪了挪手,讓白途倒在腿上,低頭看着他純真無害的睡臉。毫無瑕疵的臉頰、翕動的睫毛、小巧挺翹的鼻子、因為總是大喊大叫所以經常被忽視的漂亮嘴唇。手指輕輕摘下頭頂的夾子。
“這裡畢竟不是二次元對吧,他應該不會有雙面人格的設定吧?外表乖乖小孩實際是反社會邪惡分子之類的。”
“校長,您動漫看多了。”
“诶嘿。其實,老白總偷偷問我小白是普通的中二病還是因為沒有爸媽有心理缺陷。”
“您覺得呢?”
“他不是苦命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