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裡,蘇洇晝請了位保姆在家照顧白途,還在靜大群裡找了個缺錢且沒事幹的學弟送他上下課,一直到他能跑能跳。
徹底痊愈已經是十二月中旬的事了。
天氣漸漸轉涼,北方大雪飄絮,靜湳市幾乎每天都在下雨。
白途認為穿得太多會影響他飛行,被敵人襲擊的時候不便出手,不肯穿厚衣服,蘇洇晝計劃周末就帶他到店裡買輕盈一點的秋冬裝。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周末正午,蘇洇晝從健身房回到公寓,一打開門就看到剛從美國回來的爸媽正對着一臉迷糊的白途說話。
“農學難不難?怎麼沒選爺爺教的機械?奶奶教的化學也不錯呀,小白這麼聰明,學什麼都好哈哈。靜大好不好玩?有沒有交到好朋友?有沒有受欺負?”
一旁的莫沈不耐煩道:“你煩不煩。”
“哦哦,小白剛睡醒吧?小孩子多睡一點好,無憂無慮的,長大以後就睡不着了……洇晝不在家?”
白途像隻乖巧小白兔,懵懂地搖搖頭,下一秒看到玄關裡的蘇洇晝,瞬間清醒過來,眼睛都亮了,像個容光煥發的太陽,驚喜大喊:“蘇卿!”
蘇志剛和莫沈吓了一跳,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來。
蘇洇晝不緊不慢換好鞋到衛生間洗手,再走到客廳:“爸,媽。”
蘇志剛笑容慈愛:“吃過早飯沒啊?我跟你媽一下飛機就過來了,敲門沒人應,本來想給你打電話,沒想到小白在家睡覺呢。”
“嗯。還沒,打算出門吃午飯。你們不着急的話一起?或者我下廚。”
“行,難得聚個餐,正好小白也在,好久沒見了。”
“我洗個澡。”
“沒事,不着急,小白也換身衣服,多穿點。”
白途立即跳起來,精神抖擻地喊:“遵命!”然後推着蘇洇晝快步離開兩人視線。
到蘇洇晝卧室,白途黏着他叽叽喳喳:“蘇卿,怎麼不早說爸爸媽媽要來,吾還沒洗漱更衣呢,爸爸媽媽肯定讨厭吾了……還有吾的鬧鐘!才十二點半就把吾吵醒了,蘇卿知不知道随便給人定鬧鐘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蘇洇晝被白途沒分寸的稱呼逗樂,玩笑道:“看錯了,本來定的八點鐘。”
白途張牙舞爪撲過來:“蘇洇晝!”
蘇洇晝輕易接住他,抱小孩似的卡着腋下把人抱起來放到門口:“去洗臉換衣服。”
白途仰頭張口大喊:“吾要睡覺!”
“那就睡。我會把你的午餐帶回來。”
白途懷疑地盯着他:“真的隻是和爸爸媽媽吃飯?”
“不想去可以不去,他們不在意這些。”
“那吃完飯呢?”白途語氣隐隐有些期待。
蘇洇晝很想說“随你安排”,但他沒有這個權利。
“看我爸媽安排,大概是換個地方閑聊。對你來說可能有點無聊,所以吃完飯我可以先送你回來。”
白途失望地問:“不能去玩嗎?”
蘇洇晝笑了:“或許你可以和他們撒個嬌?”
因為蘇洇晝從來沒和大人撒過嬌,也從沒主動索取過什麼,對陪伴教育他十五年的白教授一家如此,對不熟的父母更不用說,所以他很好奇他父母聽到撒嬌的反應。
“爸爸媽媽不會生氣嗎?”
“不會。”
“哦……”白途沉吟片刻,後知後覺道,“蘇卿說打算出門吃飯,是本來就打算和吾出門吧?!蘇卿!被吾抓到破綻了吧!蘇卿不能出爾反爾!”
蘇洇晝看着白途大吵大鬧,心想這小子怎麼又聰明又笨。
“嗯,原本是這樣計劃的。但現在出現不可抗力,所以下次吧。”
“下次是什麼時候?下個周末?一周之後?”
“嗯。”
“啊啊啊啊啊!”
蘇洇晝捂住白途永遠合不上的嘴巴,半摟半拖着把他送回卧室:“安靜一點。要出門就洗臉換衣服,動作快一點。”然後幫他關上門。
白途意外地沒有從門裡沖出來繼續鬧。
約莫半小時後,蘇洇晝收拾好自己,出門一轉眼就碰上白途,全身上下隻穿着薄薄的橘色毛衣和開了個大口子的深藍牛仔褲,貼着牆縮在門框邊,老鼠一樣,嚴肅地盯着他。
“回去換衣服。”
“……”
白途還是盯着他不說話。
蘇洇晝不等他辯駁,二話不說把人拎回卧室,翻出一件厚厚的絨毛外套給他套上,又找了件正常的長褲塞過去:“自己換。”
“……”
白途面無表情地仰視他,手指解開了褲子紐扣。
蘇洇晝扭頭就走。
後面傳來白途放肆的笑聲。
鬧歸鬧,白途再不舒服也還是乖乖穿着他找的衣服,像個露芝麻餡的湯圓,小小一隻圓滾滾的,站在三個大人裡有點喜感。
根本不需要撒嬌,光是這副模樣就讓蘇志剛融化了。
蘇洇晝開車,白途坐副座,長輩坐後座。
蘇志剛陪伴蘇洇晝的時間少,就連出生的時候都沒能陪着莫沈,等有機會展現父愛的時候,蘇洇晝已經長成大人,不再需要父親的呵護了。
導緻他的父愛無處施展,一直心懷愧疚,現在越看白途越父愛泛濫,忍不住念叨起來。
“洇晝小時候也是個大胖小子呢,哭聲小小的,也不怕人,臉圓圓紅紅的,都說長得有福氣,買衣服都是小女孩的款式,沒想到越長大越兇了,小白反倒是小時候兇,越長大越可愛了。”
莫沈掐了下蘇志剛:“行了,洇晝都這麼大了,少提以前的事讓孩子難堪。”
蘇洇晝非常認同親媽的話,雖然他不在意,但身邊這小子是他的“狂熱粉”,極端控制欲占有欲病患,一聽到有關他以前的事就興奮。
“真的?蘇卿以前是小胖子?”
“那倒不至于哈哈,就是剛生出來的時候比别的小孩胖了點。”
“蘇卿爸爸有蘇卿小時候的照片嗎?”
“有呀,還是你爺爺給我拍的,我存了好多年呢……”
蘇志剛像找到了知音同好,迫切地掏出手機給白途看,兩個人吵吵嚷嚷的,一個“蘇卿”一個“洇晝”,粉絲應援似的又笑又叫,硬是把車裡吵出了全景環繞的效果。
莫沈和蘇洇晝一個嫌棄一個無奈。
“哇!蘇卿好可愛啊!”
“是吧哈哈,跟現在都不像是一個人,雖然現在笑起來也可愛,但是以前更可愛呀。”
“肉肉的蘇卿好可愛!蘇卿小時候比較像蘇卿爸爸一點,現在像蘇卿媽媽,蘇卿現在真的好帥!”
白途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亂喊亂叫沒什麼,在路人面前發瘋也沒什麼,但是在他的父母面前這樣犯花癡,蘇洇晝就算是再理智再鋼筋臉皮也會覺得尴尬。
看到媽媽瞳孔地震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尴尬中的蘇洇晝莫名就笑了。
莫沈顯然是四個人裡唯一一個正常人。
蘇志剛也被驚了一下,然後爆發出憨厚的大笑,稍微理智了點:“小白為什麼叫洇晝蘇卿呀?哪個qing?”
白途理所當然道:“蘇卿是愛卿呀,愛卿的卿。”
蘇志剛疑惑:“那小白是……”
蘇洇晝适時打斷兩人對話:“爸,你上次說的那個自動化項目有進度了嗎?”
一說起工作,蘇志剛又忍不住發牢騷:“哦,還沒呢,那些個美國佬德國佬,扣扣搜搜的舍不得掏點錢,還要我們自己搞,真是……”
一直到餐廳,莫沈忍不住瞪他:“你這張嘴安靜一陣子是能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