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歲聿雲暮。
年末的會議總是沒完沒了,今天下班本來就晚,蘇洇晝驗收完臨河巷那間小房子的裝修,轉道去靜湳市好評最多的蛋糕店取蛋糕,再回到公寓已經是九點了。
跨年夜,靜大有元旦晚會,白途卻沒參加,早早翹了晚會跑回家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趴在餐桌上晃着腳,邊等他邊跟家裡人聊天。
“爺爺晚上不要喝茶,到時候睡不着怎麼辦,奶奶晚上也不要看書了,王之祖母的眼睛可是很寶貴的!”
“吾,吾有好好睡覺呀……吾從來不熬夜!吾現在身強體壯,對呀,越來越有黑暗之王的氣勢了,不對!吾本來就是最偉大黑暗之王啊!爺爺奶奶不要小瞧吾!啊蘇卿回來了……蘇卿!”
白途把平闆轉過來,屏幕裡的兩位一看到他就眉開眼笑,明明隔幾天就會打一次兩個小時的電話,卻好像很久沒見了,蘇洇晝笑着打招呼:“教授,師母。晚上好。”
接着白途把他拉到椅子上坐,把平闆交給他,扭頭去鑽研那個蛋糕盒。
沒聊幾句,白途就笑嘻嘻地湊過來問:“蘇卿,這是吾的蛋糕嗎?”
“嗯。”
“哇!”白途雙眼放光,周周都要吃上一塊卻一副沒見過的樣子,把腦袋擠到屏幕前,對着裡面的人大喊,“爺爺奶奶!蘇卿給吾買蛋糕了!”
這個傻子。
蘇洇晝和教授師母忍俊不禁。
然後平闆被搶了回去,白途臉怼上去霸占屏幕喊叫,蘇洇晝默默起身,把桌上快涼透了的菜重新加熱一下,擺好餐具,偷偷拍了張照。
教授師母一看他們還沒吃飯,忙催促他們挂電話,白途耍了半天賴才肯挂。
“哼哼哼~”白途興緻頗高,吃飯也是哼着小曲兒晃着腿,“本王的廚藝依舊無可挑剔哼!謙虛如吾,自然會承認這其中有食材的一分功勞,哼哼,這都是從人之師兄後院中采摘的,仰仗黑暗之王的夜之慧眼,才能挑出如此完美的食材,蘇卿可要好好品嘗。”
蘇洇晝夾起一片青菜,懷疑地看着他:“你不會把師兄畢設摘了吧?”
白途不滿道:“哼,蘇卿真是年紀大眼拙了,明明品種都不一樣!”
“這是吾與師兄共同播種的至高無上金碧輝煌品種,經過吾九九八十一天的聖水澆灌與完美配比黑暗調料,冬收了幾籮筐!師兄的畢設才沒有這麼好看。”
蘇洇晝真誠誇贊道:“好厲害。”
白途立即揚起下巴:“也不看吾是誰。”
蘇洇晝看到他下颌的創口貼,問:“受傷了?”
“嗯?”
“下巴。”
白途面色一變,忙捂住創口貼,眼睛心虛地眨個不停:“吾洗澡的時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沒什麼大礙的,蘇卿不要擔心。”
蘇洇晝看破不說破,順着他的話問:“處理過了?”
“嗯……”
白途說完就埋頭吃飯,一聲不吭。
蘇洇晝看着白途的神情,和電視劇裡早戀被抓的高中生一模一樣,心說這小子該不會談戀愛了吧,那創口貼下該不會是什麼吻痕吧。
蘇洇晝自從被安排相親以來心情就不太正常,想到有個人黏着白途調情,貼着他的臉舔咬,就莫名一陣煩躁,還有點怒氣。
不知道教授師母會不會有這種情緒。但白途已經上大學了,過零點後,在法律上屬于成年人了,兩位老人家估計巴不得他早點戀愛。
蘇洇晝在心底對自己自嘲地“啧”一聲,心想他到底在亂想什麼,四處發散控制欲地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吻痕還沒法确認,胡思亂想有什麼意義,就算是他也沒有權利限制白途。
吃完飯,白途異常地搶着收拾,把他趕去洗澡。
蘇洇晝有點氣血上湧,預感再待下去得再吵一次架,自覺回去洗澡冷靜。
然而這種情緒是沒來由的邪火,也沒辦法瞬間煙消雲散。蘇洇晝洗完澡出門,白途已經把桌子收拾幹淨,正跪坐在客廳地毯上,伏着身子,雙臂環繞蛋糕盒,像一個緊緊的擁抱,下巴杵茶幾台面,隔着透明的盒子,出神地看着裡面的蛋糕。
那是個卡通畫蛋糕,顔色圖案都是按白途的喜好定制的,上面是一隻站立的卡通小白兔,洋洋得意的神态和叉腰的動作,和白途一模一樣。
白途盯着那隻兔子,眉眼乖順天真。
蘇洇晝走過去,白途條件反射捂住創口貼,他坐到背後的沙發上,看不久前還傻樂不停的白途一臉戒備,越來越覺得有鬼,故意問:“出血了嗎?”
白途根本不敢看他,嗫嚅道:“一點點。”
“手。”
蘇洇晝伸出手,掌心朝上,意思是讓白途把手放上來。
“嗯?”
白途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照做了,手剛擡起來就被緊緊抓住。
力氣懸殊,蘇洇晝不需要用力就能控制住白途,趁他還沒意識到接下來的動作,另一隻手盡量溫柔而迅速地撕下了創口貼。
一塊小小的紅斑就露了出來,在雪白的脖子上尤其顯眼。
白途臉色很難看,右手掙脫不開,就用左手捂住紅斑,氣急敗壞地喊:“蘇洇晝!”
蘇洇晝的心一下子墜到地上,對白途的小孩濾鏡瞬間破碎,松開他的手,表情和語氣不受控制地冷下來:“别說是蚊子咬的,蚊子包用不着遮遮掩掩。”
“……”
白途閉上眼,沉默地趴到茶幾上,一副裝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