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答應了?”
容懷瑕搖頭:“父皇說容他再想想,也讓我再考慮考慮。”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還是有轉機,至少容懷瑕是拒絕的,永光帝也是可以松口的。
千裔清淺笑,心情很好的看着他,彎起的眼睛亮晶晶的:“難道是為了我?”
“不是。”他回答的果斷,似是又覺得這回答會傷了她的心,又多言了一句,“你可知道父皇為何要把祝丞相的千金指給我?”
她怎會不知,正是因為明白其中緣由,她才知道永光帝對這事的态度和決心,也正因如此,才有了這一遭相識。
但千裔清搖頭,佯裝不知。
“滿朝文武皆知我處境如何,若說誰最不可能做太子,那一定是我。”容懷瑕沉吟,“如今五哥已經立了太子,但朝中二哥的一衆支持者還并未死心,這其中勢力最大的莫過于當朝丞相祝既明。”
他苦笑一聲:“所有人都知曉父皇偏愛五哥,即便二哥做的再好,他也從未考慮過二哥立儲,若我與祝家女兒成婚,那二哥便少了一大羽翼,其餘衆人也便不足為懼了。”說完,他掀起眼簾看着千裔清,問,“你說,我和二哥誰更可憐?”
容懷瑕這話說的推心置腹,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
她不知道他是沒有察覺自己話語的成分,還是根本就不怕她将這話宣揚出去,亦或是......他信任她。
但他總歸是說了,也問了。
千裔清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說道:“你為什麼覺得自己可憐?你若自尊自愛便不可憐,你若是自己先看輕自己,那才是真的可憐。”
容懷瑕怔了怔,将她的話在耳中消化了一會兒,突然揚起唇,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
“那你覺得——你可不可憐?”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她如此糾纏不自愛,還是說她委身青樓看輕了自己?
好像怎麼回答都不太對。
這麼想着,她不由自主蹙起了眉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了想,她拿出一貫技倆,委屈反問:“殿下覺得呢?”
容懷瑕收回目光,卻是又說起了别的話題。
“我本随我母親姓顧,單名一個'潛'字。”
“那為何又改做......懷瑕?”
容懷瑕笑了笑:“父皇談起母親便言她是缺陷、是瑕疵,最他一生最大的悔意,我亦如此。他恨我母親,因此也不喜歡我,所以進宮時便給我改了名字。”
千裔清不解:“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接你回去?”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容懷瑕看着她,釋然道:“因為我的确是他親生。”
前後串聯,她突然好像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因果,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浮現。
很快,容懷瑕替她證實了心中所想。
“父皇出巡時偶遇我母親并育有我,他許諾我母親不日便會接她回家,母親不知他是天子,隻知道自己等了他将近三載換來的卻是一個音信全無。”他頓了頓繼續道,“在我兩歲那年,母親遇到了不顧旁人閑言碎語,不嫌棄我是個拖油瓶的男人,改嫁他後日子過得還算美滿,隻是過了一年,父皇突然出現,罵我母親不守婦道,是個不忠貞的淫/賤女人,逼得我母親自缢,繼父也随之殉情。”
容懷瑕自顧自的說着,臉上神色平靜的好像在叙述其他毫不相幹之人的故事,沒有一絲波瀾,千裔清靜靜聽着,卻沒辦法将目光從他那雙眼睛中抽離。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千裔清也無法用準确的詞彙去形容。
她隻是覺得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長在這個少年臉上,澄澈、透明。明明色澤漆黑如墨看不見底,卻在經曆了十餘年的黑暗和嘲諷後依舊明亮熠熠,幹淨的讓人不由自主深陷。
大約是真的愛過他的母親,所以永光帝一番糾結後還是選擇帶回了他們二人的兒子。
又大約是真的被她傷了心,因此永光帝在接回容懷瑕後又不願常常見他,還給他改了名字,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提醒他。
永光帝應當也是矛盾的吧。
不過這些于她而言都是外話,她隻是不明白這等私事為何容懷瑕要說給她聽。
千裔清頓了頓,道:“殿下為何要跟我說這些?”
容懷瑕微微眯起眼,緩緩開口:“聽陸離說......你想了解我?”
“咯噔”一聲,千裔清心頭一跳暗道不好,真想把陸離踩在腳下狠狠碾上幾圈。
這個陸離嘴也太快了,這麼會兒功夫就全抖出去了,看來以後還真得小心防着他才行。
容懷瑕又道:“你如果想知道什麼不妨親自問我,于我而言沒什麼不能說的。”
這倒是不假,有關容懷瑕的身世旁人都是不清楚的,但如今看來他倒不是刻意隐瞞,不過是無人去問罷了。否則容懷瑕也不會輕易說給她聽。
她很快展顔,對着容懷瑕莞爾:“是,既然殿下這麼說,那我就直接問了。”
“殿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容懷瑕一愣,捏着葉片的手頓住,半晌兒沒有答話。
末了,他喃喃道:“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千裔清聞言,悄悄攀上他手指,将他手中的一隻葉片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手。
“那殿下不妨考慮考慮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