礬色的茶盞中飄着幾縷金絲菊瓣,清香撲鼻,水面冒着袅袅熱氣。
千裔清已沉默好一會兒了,祝音伸出小手把茶盞悄悄推過去。
“菊花茶最是降火,姐姐喝一口吧。”
千裔清垂眸瞟了一眼,唇角一掀,冷然道:“不喝。”
“呃......這百花糕是禦廚做的,你不是最喜歡吃嗎,要不要嘗嘗?”
“不吃。”
祝音在桌幾上掃了一圈,目光又定在一盤金桔姜絲蜜上,她堆着笑,正打算哄千裔清試試,卻聽見草坪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循聲看去,容懷瑕已經站在二人面前了。
千裔清知道是他,故意别過眼不看他。
她倒不是氣容懷瑕對她不上心,而是覺得自己這些時日的努力都白費了,原來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可以随意贈給他人的玩物,虧她還時常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内疚。
真是多餘了!
“替我選選馬?”
千裔清懶懶地掀起眼皮,冷眼瞧他:“殿下在跟我說話?”
容懷瑕一臉和煦:“不然呢?”
他這是在想法子緩和兩人的關系?
可是不像啊!他這更像是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覺一惱,又把臉轉回一旁:“我不懂馬,若因此害殿下輸了比賽,豈不是要被怪罪!”
“不會,你隻管選就是。”說罷,容懷瑕強勢扯上她手腕,看着她雙眼肯定道,“不論你怎麼選,我都會赢。”
他這是在說選馬?
千裔清盯着他的眼睛,總覺得好像不是在說馬。
可若不是說馬又會是什麼呢?
也罷,她自知尊卑有序,耍小性子也該有個限度,便不再多言,任由他拉着跟上。
祝音眨眨眼,一臉的不解。
他們兩個這是又和好了?怎麼就和好了?那她剛才勸了半天又算什麼?
皺了皺鼻子,擡頭見容瑾正對着她好整以暇的招手,她嘴角一翹,緊接着蹦蹦跳跳的上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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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局者是太子,他顧念容懷瑕年紀最小,便提議由容懷瑕先選。
幾匹馬皆由馴馬人牽引着,這七匹駿馬顔色各異,品種也大不相同,各有各的特點。
千裔清不懂這些,若讓她選,她隻能挑一匹看得順眼的。
容懷瑕看着她:“可有看得上眼的?”
千裔清目光在幾匹馬身上起起落落,最終指着一匹通體雪白的河曲。“這個吧。”
容懷瑕也不猶豫,點點頭道:“好。”
“你不問我為什麼選它?”
容懷瑕笑了笑:“你讓我問我便問——為什麼?”
見他一臉的遷就,千裔清卻有點心虛。
“......因為它好看。”
白色的馬并不稀罕,但眼前這匹河曲的毛色雪白的發亮,給她一種閃着銀光的錯覺,再加上馬身雄壯四肢健碩,看起來十分有氣勢,尤其是這眼瞳,熠熠發亮,有種在人身上才能看到的桀骜之感。
這馬這麼好看,和容懷瑕很般配。
這理由并沒讓容懷瑕覺得詫異,她早說過自己不懂馬,因此挑上它不外乎是由于外形的緣故。
太子挑眉:“九弟當真要選這匹?”
“嗯,還請五哥割愛了。”
什麼意思,這是太子的馬?
太子說道:“這馬性子可烈,在我宮中養了半年皆是無人馴服,九弟有把握?”
容懷瑕不在意道:“沒把握,我試試吧。”
說罷,他擡手撫上馬頸,一個利落的翻身上了馬背。手中缰繩一扯,雪白的河曲發出一聲嘶鳴,拼命的甩着長頸,意圖将背上的容懷瑕丢下。
反觀容懷瑕并未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反手把缰繩再扯緊了一些,側頭看了千裔清一眼,眼神中卻是她從未見過的自信。
末了,他勾唇一笑,一臉的傲然和成竹在胸,這等模樣千裔清是第一次見,與印象中的容懷瑕是截然不同的。
未多做他想,容懷瑕已經背過身駕馬揚長而去。
覺得陌生的又何嘗是她一人。
太子撫着下巴,語中帶有一絲驚疑:“九弟的馭馬之術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璟王瞥了太子一眼,目光幽幽落在佑王身上,仍是一臉的玩味:“或許他的馭馬之術一直這麼好呢?”
太子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看着容懷瑕遠去的背影,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