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求和,必然要帶貴禮。
顯然,這位皎月公主就是綏夏此次前來所呈的貴禮。
綏夏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帶公主前來,無非是把公主送進夜南或把夜南皇室宗親帶回綏夏。
和親,古往今來的傳統。
可眼下容烨并無子嗣,即便他有,年紀也是不足以和親的。那麼便隻能請公主嫁入後宮或從幾位王爺中選擇一位。
這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刻打消了自己的擔心。她不信就這麼偏巧,皎月公主會選上璟王:“皎月公主心高氣傲,想來不會願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更不會給容瑾做小。”
“是嗎?可我聽說皎月公主素來喜好相貌英俊的男子,二哥那張臉,天下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千裔清算是一個,想到這裡,他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錯,皎月公主張揚跋扈是出了名的,她不會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也不會委屈無權給人做小。”
頓了頓,他道出千裔清心中的猜測:“她會讓那個委屈她的女人直接消失。”
好一個借刀殺人!
容潛這是打算讓皎月公主替他除掉祝音?
不,不會的。
千裔清沉了沉心神,找出了他話中的漏洞:“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夜南還有皇上、還有佑王、還有……”
“還有我是嗎?”容潛冷然一笑,目光在她面上掃過。一遍,又一遍,“你想讓她嫁于我?”
他語調微涼,聽不出情緒:“千裔清,你對我當真沒有半分感情。”
這話像是在埋怨她涼薄,又像是在告誡他自己。
千裔清有點心虛,小聲道:“我沒有這麼說。”
“無妨。”他掀了掀唇角,又是那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看着她,“她想選誰是她的自由,但她能選誰——是我的本事。”
容潛目光灼灼地望進她的眼睛裡,渺小的自己好像陷進了他琉璃般的深潭之中,漆黑的潭水把她淹沒包裹,她掙紮不得。千裔清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中,而自己是任人宰割的弱者、棋子。
這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覺,她很厭惡。
容潛則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覺得她的未來一定要握在他的掌心才算完美。而現在,他正在一步步向目标走近。
于是他揚唇一笑,桀骜又不可一世地看着她,又一次向她提出了相同的問題:“你敢和我賭嗎?”
千裔清沒膽子和他賭,上一次他問出這句話時,不過眨眼間便打了她的臉。因此這次她不敢回答了。
同樣的,她相信璟王對祝音的心意,容潛和璟王一樣皆是王侯,他又不是當朝天子,還能做得了璟王的主?
璟王,那是差一步就坐上龍椅的人物,他和容烨也隻差了一個得寵的母妃罷了。
千裔清垂眸:“我相信事在人為,也相信緣分天定,旁人的事,我不會和你賭。”
“是不會,還是不敢?”
呼吸猛然一滞,千裔清詫異他又一次輕易洞察了她的心思。她哪裡知道容潛摸清了她的脾性,隻要她不肯正面回答,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那就是有所顧忌了。
她頓了一頓,低聲說道:“殿下可是吃好了?若無别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千裔清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多和他待一會兒,免不了要多蛻一層皮。
容潛“嗯”了聲,算是默認。
千裔清狐疑地瞥他一眼,覺得這位殿下的脾氣當真是怪,一會兒對她百般刁難言語威脅,這會兒又突然變得好說話了。
她到底也沒敢多說什麼,畢竟多耽誤一刻,容潛都很有可能變卦。
待那宛若初春新柳一般柔弱無骨的身影徑直離開,這期間,她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給他。
容潛沉着臉起身,背着手看向人影早已消失方向。良久,他幽幽開口:“你覺得本王待她如何?”
聞言,内閣後靜靜待命的陸離猶豫片刻,再無半分遲疑地閃身出現。他彎下身子,低頭抱拳,言辭語調都很堅定:“殿下用心良苦,待千千姑娘自然是極好的。”
“那......她呢?”
“這......”陸離沉默了,小心地擡起眼睛打量着崇安王的臉色,嘴巴哆嗦了半天。
陸離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實話,若說了實話必定會惹殿下不快,若說謊......崇安王不是傻子,他騙不了的。他一低頭,咬着牙道:“......屬下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