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什麼碰釘子,這釘子可不就是她親手釘進去的。
長福老老實實的去管事那裡領罰了,千裔清在門口停了一會兒,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敢進去。
男人穿着常服,但用料款式仍是頗為講究,無處不透露着奢靡氣息。他正坐在長榻上看書,一條腿随意屈着,手上拿着本《虎钤經》,心不在焉地看着。
聽見來人,他緩緩擡首,眉間的驚喜一閃而過,轉而是更大的怒意。
容潛沉聲道:“你來幹什麼!”
千裔清捏了捏衣角,按耐着心中的緊張:“來求殿下幫忙。”
容潛冷笑一聲,把書重重地丢在地上,支起架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求我娶别的女人,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猜到他會這樣說,千裔清深吸口氣,挺直了背走到他近前。
垂下睫毛,正對着的就是他寒意十足的一雙眼睛。
“殿下昨夜在車上不是說過,隻要我求您就一定做得到?”她目不斜視,此刻打定主意不能露出絲毫怯懦。
隻是容潛看她這不卑不亢理直氣壯的樣子卻更加生氣,身側的拳攥的指節發白,緊了緊,又松了松。
末了,容潛向後倚了幾分,即便身形處于低位,氣勢上也完全壓制她。
他像是想通了:“你既然要求我總得拿出點誠意,端着這副姿态是來求人的嗎?”
聽他這話,似乎還有商量的餘地。
千裔清放緩了語氣,聲音輕柔的十分惹人憐惜:“殿下想要什麼誠意,隻要不是要我的命,做什麼都可以。”
聽到這半保證的話,這麼怕死,容潛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我不要你的命。”想了想,他勾起唇角,眼尾挑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又是那種明目張膽的算計模樣。
上次他露出這種表情,就是她掉入他陷阱之時。
但他一直沒開口,隻是這樣看着她。
“殿下?”千裔清忍不住提醒。
容潛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這樣吧,你若是肯做我的侍妾,我就迎她入府。”
“好。”千裔清波瀾不驚地點頭,很快給了他答複。
反倒是容潛有些詫異。他原以為千裔清會猶豫,甚至是拒絕,卻未曾想她答應的如此爽快。
心中不禁問道:她......莫非也是想嫁給自己的?
千裔清不是這麼想的,她很清楚容潛對她的心思,他勢在必得,就算此時拒絕了,他總會再想别的辦法,因此聽到他的話并不意外。祝音的事拖不得,所以她答應了。
再無旁的什麼原因。
“這麼快就給我答複,不再考慮考慮?”
千裔清勾了勾唇角,随意道:“不必了,不論殿下想要我為奴為婢還是做牛做馬,我都毫無怨言,做您的侍妾,是您擡舉我了。”
容潛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你不必如此言語譏諷,我不會強迫你,你若不願意拒絕我就是。”
千裔清暗自诽腹,他把“不會強迫”幾個字咬的這麼重,不就是想聽她承認自己賭輸,以此慰藉自己的自尊心嗎?
她滿不在乎地說:“殿下誤會了,我是心甘情願的,既然是我有求于您,這便是我的誠意。”
饒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容潛卻也沒高興起來,他目光落在千裔清腳邊的書本上,點了點下巴命令道:“撿起來。”
千裔清依然拾起,擡起指尖拂去沾染的細微灰塵,微微垂下脖頸,雙手奉上。
她終于對着自己低下了傲然的頭顱,她認輸了。
容潛卻覺得心中晦澀異常,像是被一片一片切開一樣。
這比他自己每日将劍刃捅進自己胸口的疼痛還要重上千倍萬倍。
但這種疼,卻是喊不出聲也叫不出來的。
又是因為那個祝音!
他沒由來的一惱,拉着她奉上書本的手腕朝懷裡一帶,溫香軟玉俯在胸膛,容潛卻是冷眼望着她:“你當真要為了祝音做到如此地步?”
千裔清不明白為什麼答應了他,他卻還是不高興,可她還是坦然地回答他:“是。”
“是?”容潛氣的眉頭一挑,“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侍妾?你知不知道做了我的侍妾要做些什麼?我從前那麼求你你都不願意委屈了自己,現在卻要為了祝音來讨好我?”
他氣極反笑,聲音擲地:“你對她那麼好,卻連對她好的千分之一都不願分給我!千裔清——我真恨她!”
......搞反了吧?
千裔清怔然之餘糾正他:“殿下,您應該恨我。”
“恨,怎麼不恨?”容潛勾唇,目光落在她臉上緩緩下移,接着是她雪白纖細的長頸,再到她俯着身子而若隐如現的胸口。他的語調轉而輕挑,“不過,你以後是我的侍妾了,我得疼你......清清。”
清清?
千裔清一愣,這是隻有她父母喚過的乳名。
旁人都是喚她千千,一來是好記,二來是喚姓氏不算生疏,但也說不上親近。她不大習慣與人太親近,這種适當的關系于她剛好。
“殿下這麼叫我.......不大習慣。”
“旁人都用的稱呼我怎麼能用?我對你,必須是特别的!”容潛看着她,“你慢慢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