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新式提神好不讓她睡着的方法嗎?
如果是,千裔清很配合的腦子清明了一瞬,接着在錦被中伸腳踢了他一下:“你是在開玩笑吧。”
容潛順着她的話問:“那你會笑嗎?”
千裔清越來越覺得自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人在瞌睡的時候本就沒什麼思考的能力,她能堅持着回應已經不錯了。
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她懶得再想其中深意,敷衍的應了一聲“嗯。”
等了好一會兒,容潛的聲音像是從空氣中緩緩飄來的,沒什麼重量,也不太清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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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裔清沒想到容烨真能答應容潛的提議,他對這個皇弟似乎有點太縱容了,總是說什麼都聽似的。
這些她無暇細細斟酌,從皇宮回來之後的這兩日,容潛對她的體貼更上一層台階,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程度也毫不為過,绛雪和绛珠每每瞧見都要偷偷問一句二人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反觀皎月公主卻是出奇的安靜。算一算,千裔清幾乎沒怎麼見過她,隻有昨天下午接過皇上送來的蟬衣和雪蓮時見到她身邊的侍女一眼。大概也是覺得這件事已成定局,幹脆乖乖等着回綏夏了。
隻是等皎月公主回了綏夏,兩國的關系又不知道會如何處理。
千裔清不敢想。
容潛給她盛了碗湯:“你這麼一會已經歎了三次氣了,是菜不合口味?”
實在是他總一臉的若無其事,一點擔心後果的樣子都沒有,千裔清好奇道:“皇上真答應為皎月公主送行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全朝堂都知道她被退回綏夏的事了,這不是打皎月公主的臉嗎?”
湯匙和碗壁碰撞的聲音清脆好聽,容潛小心的給她吹涼,聽到這話又忍不住笑了:“我本來就沒打算娶她,也本就打算好了打她的臉,至于皇兄麼......他有我的保證,自然不會反對。”
“保證?”千裔清眨眨眼,“你保證了什麼?”
“你把湯喝了我就告訴你。”
容潛順勢把碗送到她手邊,看着千裔清猶豫着接過了,這才勾起唇角,支起一條手臂看她一口一口的喝。
喝完了,千裔清捧着小碗對他亮一下碗底:“喝完了,該你說了,你答應了什麼?”
容潛卻有意賣起關子:“嗯......秘密。”
千裔清:“......”這人莫不是在故意耍她?
千裔清眼看着有些不高興了,就連擱下碗的動作都重了幾分,在桌上啪的一聲,勺子在空碗裡轉了個圈兒。
容潛哄道:“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皇兄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她愕然擡頭:“你答應他要西征綏夏?”
“嗯。”他随意點點頭,這才夾了第一口菜放進嘴裡。
雖然夜南早有此意,但時隔這麼多年都沒成功的事,容烨竟能放心派容潛出兵?他到底才十九歲,就不怕他步武安王的後塵嗎?
千裔清沉默了。
容潛掃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安慰道:“你不用自責,即便沒有你在我也會這麼做。”
他轉而又開玩笑:“雖說我不要你的歉疚,但你若能為此感激我一些,我可能會更有動力,畢竟誰也不想死在那種髒地方,你說是不是?”
縱使知道他是有意緩解氣氛才說這種話,但說什麼死不死的......未免也太不好聽了。
想了半天,千裔清覺得舌頭都要打結了卻也沒想到說些什麼好:“......你有把握?”
容潛放下筷子,捏着她手指骨節反複比劃着:“原本隻有八分把握,你在,便有十二分了。你的手怎麼這麼小,似乎比尋常孩童也沒大出許多......手指倒還挺長。”
“怎麼還多出兩分來?”千裔清橫了他一眼,勾着小指用指甲掐了他手心一下,淺淺的月牙在他掌側轉瞬即逝。
注意到她的動作,容潛勾了勾唇角,挑眉看着她:“八分是我對兩軍兵馬能力的推測,天時地利再加兩分,十二分——”
他突然緘口,歪着頭似笑非笑地打量千裔清。
千裔清被他的話挑起興趣,追問:“十二分是什麼?”
容潛拉着千裔清在她手心畫圈,手心被他圈的酥酥癢癢的,他問:“你告訴我,你是希望我回來,還是希望我留在那?”
“當然是希望你回來。”千裔清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這還用問嗎?除了敵國,誰會希望他死在戰場上。
唇邊的笑意又深幾分,容潛拉着她握成拳頭的手鋪開,放在側臉,眼神牢牢鎖在她明亮的雙眸。從那裡,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千裔清的眼裡有他。
他想,心裡也有。
“我一定會回來。”他的聲音柔和認真,“十二分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我必須活着回來的理由。”
千裔清默了默,對他這番話不知該做出什麼回應。她别開眼,把手一點一點抽出,嘴裡不自然地說着:“方才還說不想讓我自責,這話明明是把責任全歸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容潛低笑:“好吧,那我換一種說法,一切跟你無關,都是我太想回來見你了。這樣你覺得可以嗎?”
“勉強可以。”千裔清哼了一聲,沒注意到自己微微發熱的耳廓。
他好像越來越會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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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容潛轉了性子,千裔清難得能跟他和諧的相處在同一屋檐下。
宮宴時間定在明晚,屆時皎月公主會提前入宮,待宴會結束,隔日再以夜南最高禮儀一路護送回到綏夏。看起來給足了綏夏皇朝面子,但其中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如今走到皎月公主的小院外已然再也聽不到她們主仆訓斥下人的聲音了,千裔清很難想象那樣一個驕縱跋扈的公主竟真的忍了,還忍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