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開對方的手直言:“你可以直接說我胖了。”
容潛也不反駁,笑着又把手送上去捏着:“胖點好,不然我總擔心把你弄折了。”
千裔清扯扯嘴角,鄙夷道:“那你可以收斂一些,若實在精力旺盛,去練練槍不是更好?”
練練槍術,至少還能在沙場上多一分把握。
“那不成,春宵苦短,再不抓緊可就沒機會了。”容潛那麼聰明,又豈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心情很好地彎着眼睛,眸光亮着,“你在擔心我?”
“當然。”
千裔清慢條斯理的穿着衣裳,暑季的衣裳本就不如冬日繁瑣,不多時便能遮體,她彎腰俯身,學着男人剛才的樣子掐他的臉。
她又說:“你要是死在外面,崇安王府能留給我嗎?若是能,你死了也可以。”
繼承他的家産倒也不虧,若是繼承不了,那她豈不是既沒了靠山也沒了底氣?
容潛對這番話倒是沒覺得忌諱,拉着她的手起身,笑着說:“可以,你嫁給我,崇安王府就是你的。”
千裔清抿了抿唇,心頭掠過一絲慌亂和抗拒。
她垂下眼:“不是說不在床笫間說這種話嗎?”
容潛怔了怔,扯出一絲無奈的笑,眉宇間似乎籠上一層陰郁,他嘴唇動了動:“是我不對,不說了。”
千裔清沒想過容潛會死,至少在她的認知裡,崇安王不會死在戰場上,他的戰績漂亮的緊,從沒打過一場敗仗,也從沒吃過一次虧。
而且,容潛給人的感覺總是自信又張揚,在他的世界裡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做“失敗。”
直到今天千裔清才真實地意識到,原來容潛也是會怕死的。
他真的會死嗎?
若他死了,她是會難過少了一個人護着自己,還是會開心自己可以離開這座四方之地。
千裔清沒想過,但今天的一番話讓她沒辦法不去認真思考這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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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氣候燥熱的很,府上雖然算是涼快,但卻不夠有趣。
這裡不是山上,容潛總有辦法給她弄來許多名草珍藥,日複一日,千裔清身體還真漸漸好了點。
今日正是皎月公主回綏夏的日子。
聽府上下人議論,在街上見了好長的車隊,随行人數衆多,氣勢恢宏,尤其是車隊中帶了十幾口大箱子,聽說都是特意送給綏夏的禮物。
什麼禮物要裝這麼多口箱子?容烨也真是夠大方了!
千裔清打了個哈欠,朝坐在亭子裡擦他那杆玄色長槍的容潛望去:“今天外面應該很熱鬧吧?”
察覺到她的意有所指,容潛擡眼過去:“你想去看?”
千裔清搖頭,又點點頭:“夜南送了什麼禮物去綏夏?”
“哦——”容潛想了想,随口答道,“酒。”
“酒?”千裔清詫異的直起身子。
什麼好酒值得這麼多人馬去送,還送了這麼多,這是打算讓綏夏皇宮裡所有人都嘗上一口嗎?
千裔清很想知道,但瞧容潛興緻缺缺,專注地擦他的那杆長槍,似乎沒打算繼續聊的意思。
她歎一口氣,暗示般說:“綏夏應該不缺好酒吧!”
容潛說道:“綏夏盛産玉器,夜南珍藥最多,這是補酒,我敢保證他們沒嘗過。”
千裔清挑眉:“我也沒嘗過嗎?”
她雖然不算見識廣,但補酒的藥理卻是很了解,于是很感興趣。
容潛頓了頓,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也沒嘗過。”
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容潛起身,對着遠處的陸離招手。
陸離瞧了一眼,不敢猶豫立刻上前:“殿下有什麼吩咐?”
他把槍丢給陸離:“把槍收好,本王同王妃去街上看看。”
陸離驚訝地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千裔清,欲言又止。
嘴唇動了半天,陸離微仰着頭問:“殿下是要去看護送車隊?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出城了。”
容潛點點頭,對這個回答意料之中,而後詢問似的望着千裔清:“出城了,還要去看嗎?”
兩人一道看着千裔清,像是商量好了一樣等着她的回答。
出城了,似乎就沒什麼可看了。
千裔清搖了搖頭,又說:“那你教我騎馬吧?”
盛夏練馬,好像不是個很好的想法。
比起這個,容潛更擔心她的腿,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暗示道:“你......可以嗎?”
千裔清自然地接過他的問題:“我可以,你可以嗎?”
陸離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敢這麼問殿下話的,估計也隻有這麼一個人了。他快速低下頭,目光緊定自己的鞋尖,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我的騎術你是見過的。”容潛揚眉,帶着被人看輕的不服氣。
“那就去吧!”千裔清拉過他的袖子,催促道,“走吧,我們去換衣服,噢,陸離,你去把遐方牽來,我們很快就好。”
“啊?啊、是!”陸離反應了半天,連連應下,抱着容潛的長槍往偏院去。
容潛被她拖着袖子走,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并不差。
是天氣太熱了嗎?眼前這個總是對他冷冰冰的人竟也鮮活起來。
還真是有點王妃的樣子了。
他彎起唇角,悄悄把她指尖的衣袖換成自己的手指,同她交疊、相錯、握緊。
牢牢握緊。
“千裔清。”容潛叫了她的名字。
“嗯?”雖然沒回頭看,拖着短短的尾音代表她這會心情還不錯。
容潛看着她的側臉輪廓,好奇道:“為什麼想學騎馬?”
千裔清頭也不回的随口回答:“為了逃跑。”
昨天夜裡她翻來覆去的在想那個問題,如果容潛不在了,他往日結了那麼多的仇人,難保不會像皎月公主那樣把罪責都怪在自己頭上,到時候她可能隻有那麼一條路——逃!
可怎麼逃?
她連騎馬都不會,想起那時踩着容潛手下将領顫顫巍巍上馬,緊緊攀着他的手臂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樣。
這樣是逃不了的。
“逃?”容潛疑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緊接着他立刻明白了。微微颔首,“也好。”
若能給她多一步退路,也好。
若能讓她多一絲安心,也好。
隻要她活着,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