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潛解釋道:“援軍明日就會抵達營地,屆時夜南軍會一舉攻入綏夏,運氣好,對方降了我們,運氣不好,許是要打上幾天幾夜。你先回王府,戰事一結束我就回去找你,我保證!”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保證?你怎麼保證?”千裔清冷着臉,手指在身側攥的發白。
他的确沒辦法保證,或者說,即便他保證了千裔清也不會信。
他明白,所以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良久,她緩緩松開,别過臉一把将容潛推開:“好,我回去。”
在他略顯驚愕的眼神中,千裔清默不作聲的收拾包裹,統共也沒幾樣,三兩下便收拾好了。
難得見到容潛一副做錯事不知道怎麼認錯的樣子,跟在她後面轉了幾圈。
可他也沒想通千裔清為什麼突然同意了,該不會回去之後就跟他玩失蹤吧!
想到這種可能,容潛忍不住試探:“為什麼又改主意了?”
千裔清神态自若道:“我知道我在這裡隻會給你添麻煩——”
“我沒有說你是麻煩的意思。”容潛怕她誤會,明明自己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怕自己不在顧不到她。
千裔清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隻是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待在這裡雖是添不了多大麻煩,但能幫上忙的地方也是微乎極微,如果是這樣,她甯可不要讓他擔心,讓他安心赴戰。
如此,才能多一分機會和他再見。
“我聽到你和陳将軍的對話了。”千裔清冷靜的看着他,“我不是故意去偷聽,隻是湊巧,我知道你在等璟王動作,可他遲遲沒有消息,對不對?”
營帳的隔音不好,聽到一些也無可厚非,再說陳開嗓門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也好,他不想瞞着的。
容潛“嗯”了一聲,眉宇間露出幾分疑惑:“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千裔清還知道,斥候送來的信報,容烨也對此事絲毫未提,容潛心中對此事有諸多疑惑,但他現在忙于軍事,必然脫不開身。
索性她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回去就回去。
倒不如回去。
千裔清撫上他的臉,認真說道:“我回去,坤京的事有我和陸離,你信不信我?”
容潛怔然,随即按着她的手捏了兩下,提起唇角一字一句:“我信你。”
“好!”千裔清揚唇一笑,方才的不悅似乎一掃而空,以一種輕松的語調,指着桌上的畫像,“那這個——交給你了?”
“待會我便讓人繪好摹本給每隊人馬分發下去,若在綏夏境内見到官朗州,一定盡力将他帶回。”容潛學着她的口吻也問了一句,“你信不信我?”
千裔清沒說話,故意凝重臉色,勾着他的脖頸趴在頸側咬了下去。
這一口力道很大,頗有洩憤出氣的意思,直到口中浸了血腥味,容潛扶着她的腦袋,任由她下口。
“牙印徹底消失之前,你要回來。”
“好。”
“遲一天,我就多咬你一口。”
“好。”
“不許輕敵,不許受傷。”
“好。”
千裔清終于忍耐不住,皺着眉頭提出意見:“......你能不能說點别的?”
容潛啞然失笑:“你想聽我說——不好?”
千裔清抿了抿唇,收斂起不滿,鄭重其事道:“容潛,我從來不信鬼神,這話旁人或許會忌諱不敢說,但我一定要和你說清楚。”
容潛陡然伸出手,對着她正在開合的快速下手,捏起時,她的嘴唇微微撅起。
容潛接下她還沒說完的話,一句一句清晰平靜:“你想說,如果我不回來,你就永遠不原諒我,你會和我一起死,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千裔清被他捏着,口齒還有點不清晰。
容潛松開她,拇指在她唇上留戀的蹭了蹭,笑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與你心有靈犀。”
“你不必信鬼神,所有一切,你隻需信我,我對你說到做到,始終如一。”
說到做到、始終如一。
這八個字或許每個人都曾說過,也曾對其他人許諾過,甚至不下百次千次。
無疑,這是十分敷衍的八個字,是虛妄可笑的八個字,是不能信服的八個字。
千裔清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此時此刻再一次從眼前這個男人口中說出,擲地有聲,字字堅定。
她沒由來的想信,要信。
神佛虛妄不可信,但若是容潛,他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