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兩位公子停步。”

“什麼事兒？”邢朗回身皺眉，雙眸微眯不耐煩地看向來人。

隻見面前小厮穿着打扮不似尋常人家奴仆，雖弓身帶笑，語調卻隐隐含着幾分驕傲之意，轉向裴钰道：“這位小公子方才可是買了《社君夜話》和《林間幻》兩本？”

“嗯。”裴钰纖長羽睫緩緩扇動兩下，不明所以。

“那就是緣分了。我家小侯爺平素也最喜愛這雪浪亭主人著的書，許多都讀過三四遍，就差您手裡這兩冊還沒看過。先前吩咐我們各大書局去尋，可巧今兒才問着，偏沒貨了……”那小厮先是面露難色，随即賠笑道：“不知道小公子能否割愛？奴才瞧您也不像那缺銀兩的窮酸書生，所以我們小侯爺說了……”

“就兩本破書還搞上這套了！”裴钰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邢朗卻已然忍不住站出來，沒好氣道：“他什麼東西都不缺，讓開！”

話撂下，邢朗便大咧咧攬着裴钰肩膀往外走。

“哎？等等！”那小厮見狀趕忙伸長胳膊去攔，生怕對方沒聽清，一字一頓道：“我家主子可是小侯爺，你想明白些……”

“那又如何？”邢朗嗤笑一聲。

這京城裡封賞過的王公侯爵多到數不清，一闆磚下去，還不知能砸到幾位貴人。然而侯爵分等級，貴人也要分個三六九等，有些是實打實建功立業掙來的，有些是掇臀捧屁哄來的，有些是先皇封的，有些是當今聖上給的……

那些空有個祖宗傳下來的名頭卻坐吃山空的不在少數，難不成含糊其辭說上兩句，就怕了不成？

邢朗父親是兵部侍郎，外祖家先帝在時就已經是英國公，往常把幾個人放進眼裡？

他如今既和裴钰交好，便不肯讓那等張狂妄行的将人肆意欺辱了去。

“喲，了不得。”邢朗勾起唇角，拖長腔調怪聲怪氣道：“哪個破落戶侯府連本書都要用搶的？”

“你！我們何時搶了？”那青衣小厮臉漲得通紅，見這麼容易一件事自己都辦不成，既惱對方不識擡舉，又怕主子責罵。

正想再分辨，身後忽地傳來一聲冷笑。

緊接着是一道幾乎沒有起伏的冰冷聲線，吐字清晰：“甯遠侯府。”

随着這句話從唇畔道出，角落高大書架傾斜成的陰影下走出一個遍身绫羅的英秀少年，目似朗星，眉宇間籠着幾分淡淡的陰鸷，從鞋面到頭發絲兒都透出倨傲自高。

少年眸中噙着毫不掩飾的鄙夷瞟了一眼邢朗，嘲弄道：“原來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不知對我們這個破落戶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