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回廊，路上學生也漸漸多起來，階前景象仿佛被分成了兩重天地。

青石闆上穿淡青苎麻襕衫的盡是些平民監生，手中拎着粗陶食盒，步履匆匆。而蔭監們則三三兩兩踱着方步，神态閑散，時不時和身旁人交談說笑。

有個瘦高學子一手拎食盒，另一手則捧着《孟子集注》邊走邊看，從拐角過來，冷不防撞上裴钰一行人。

“仔細着點！”李濯眼尖，忙将裴钰扯到懷裡避開灑出來的湯水。

食盒脫手掉在地上，“哐當”裂成幾瓣兒，絲絲縷縷的飯香從青磚石縫隙彌漫開來。鹽漬菹菜和蒸餅倒保全了大半，隻鹹魚幹潑了小半碗，書頁拐角也被褐色醬汁浸得粘黏在一起。

“沒燙着吧？”李濯見裴钰搖搖頭，又将人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這才擡眼看向方才沖撞他們的學子。

“上月禮部侍郎家的公子被潑了半盞茶，”李濯指尖拂過裴钰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皺痕，瞧着那學子腰間褪色的藍布束帶，冷笑道：“你猜那奉茶的雜役如今還在不在國子監當差？”

“我、對不住……”那瘦高學子還在用手将四散的飯菜攏入半個食盒，聞言，雖可惜這些東西，卻還是先站起身來。

他此時才看清自己惹上了什麼人，臉色更白了幾分，不住賠禮：“在下莽撞，還請幾位公子寬恕……”

四周路過的監生或加快步伐，或駐足圍觀，不過俱隻用眼神打量而無人上前。

那瘦高學子腰彎得更低了。

“算了算了，”裴钰輕輕撞了下李濯肩膀，笑道：“再耽擱下去，蜜汁火方真要變成涼拌火腿了。”邊說邊彎腰拾起沾了塵土和油脂的《孟子集注》，遞給那瘦高學子，“我們沒事，你再去膳堂重新領份飯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