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藏海并不回答,依然是神情淡淡的,看着麒麟畫的鵝卵石陣法圖若有所思。
麒麟見他不溫不火,自己幹着急也沒用,深吸口氣,放緩語氣說:“小汪大人,我并不是有意冒犯,說您瘋狂。隻因為皇家陵墓自古以來都有規制,即便選不到龍脈福祉,也必須在風水寶地建造。這清澤湖險象環生,尋常人進去必死無疑,這底下的妖魔鬼怪、冤魂怨靈累積無數。像這樣邪惡詭異的兇地,如何能造皇祖陵?大人别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汪藏海微微垂眸:“麒麟公子,天家皇陵選址,當由大雍天子決斷,藏海身為臣子,自然會據實上奏,向皇上禀明其中利害。”
麒麟愣了愣,磕巴道:“是……小汪大人說的是。麒麟魯莽僭越了。”
汪藏海又說:“古往今來,曆代風水大師為皇陵勘尋龍脈,借助天時地利造墓,是因為他們隻會看風水,不會造風水。隻要我有本事将兇山惡水改造成洞天福地,就在這裡造墓修陵,又何不可?”
麒麟歎一口氣,心想,汪藏海這人好傲慢,但他是不是真的有傲慢的資本?好像穆王也很認可他的本事,所以才叫我來請汪藏海去東夏國修複雲頂天宮。既然連穆王那樣的三千年老狐狸都相信汪藏海,我好像也沒有理由去質疑他。
麒麟出神的當兒,汪藏海已經提筆将鵝卵石陣法圖修補了幾處,然後輕輕卷起,裝進陶瓷畫筒。
麒麟還想開口,汪藏海卻阻住他話頭說:“麒麟公子既然對奇門遁甲和風水堪輿都有造詣,想必也知曉這處地方……”說着走到地圖旁,伸手指向東夏文字‘救困’的标記位置。
麒麟立即答道:“這是吳郡皇祖陵。”
汪藏海會心一笑,這時才顯露出些微愉悅戲谑的情緒:“我打算親自帶着這次從清澤湖底捉住的張家俘虜,去打開機關挖掘皇祖陵,以備後續遷陵。而麒麟公子你精通清澤湖地形,又獻計獻策詳述鎮壓湖底異象的往生陣法,這指揮填埋清澤湖的重任,非你莫屬。我指派三百名銀甲兵聽你調遣,夠不夠?”
汪藏海不問麒麟願不願意幹這個活,而是直接問麒麟三百名銀甲兵夠不夠,仿佛笃定要讓麒麟留在清澤湖,而他自己要去吳郡皇祖陵“救困”。
麒麟急道:“小汪大人,這清澤湖的填埋隻要按圖索骥照辦就沒問題了,銀甲營裡任何一位将士都可以督辦。可是吳郡皇祖陵……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汪藏海仍然微微笑着,但是聲音卻冷冽異常:“小賊,你精通的恐怕不隻是風水堪輿吧?你也姓張,恐怕和囚籠裡那一群張家人如出一轍,盜墓挖墳才是你們的老本行吧?”
麒麟急得面紅耳赤:“大人誤會了,我、我從來沒有做過盜墓賊……”
“哦?”汪藏海問道,“那麼你這些地下勾當的本事,是從何處學來的?”
麒麟氣急語塞,他卻不敢說自己是在東夏國跟着張禁師父學來的,而且張家人的的确确,世代都在為周穆王修建地下宮城,這話也不敢實說。但要麒麟立刻在汪藏海面前扯出一個圓滿無漏洞的謊言,他還真的做不到。
汪藏海說:“既然麒麟公子不肯說實話,就莫怪我動用一點手段。來人!”
六個銀甲兵應聲而來,左右夾住了麒麟。
汪藏海命令道:“請這位張麒麟公子,也去囚籠裡休息冷靜冷靜,等他什麼時候想通了,想跟我明明白白說真話了,再讓他出來見我。”
麒麟急道:“小汪大人,你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我沒犯罪,你不能私下囚禁我!”
汪藏海微笑道:“是要做擅闖軍營的盜墓賊,還是要做協理清澤湖善後的座上賓,請張麒麟公子去囚籠裡好好思量思量吧。”
不容分說,銀甲兵便把麒麟帶走了。
麒麟轉念一想,被關進囚籠,和張家人待在一起?那不就能找張家人打探打探關于那個“張起靈”的消息了嗎?汪藏海雖然喜怒無常,但這麼一來正巧幫我聯絡上了張家人。于是他也不掙紮,任憑銀甲兵拖拽着帶進了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