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寂染在琴房練了一下午英語口語,根本就沒有餘力準備好一份作業或是筆記來應付喬明娥突如其來的抽查,但喬明娥總是自以為是地跟她玩心理戰,故意詐她,看能不能詐出她的破綻。
她越是坦然,喬明娥反而越相信她,不會真花時間查清驗明。
再者,無從考證的東西又怎麼能證明?
她就是拿昨天寫的東西充數,喬明娥也不知道那是她昨天寫的。
果然,下一秒喬明娥不以為意地說:“不用拿了,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當然相信。”
馮寂染在心裡自嘲:喬明娥要真是這麼想的,剛才何必不分青紅皂白地質疑她有沒有好好學習呢?
平時喬明娥的情緒還是比較穩定的,看起來就是秀外慧中的賢妻良母,經常抱怨,也十分擅長忍氣吞聲。
今天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刺激到喬明娥了,喬明娥才會心煩以來地來找她麻煩的。
馮寂染察言觀色,靜默了十幾秒,試探着問喬明娥:“媽,開店的話,你是跟我爸一起,還是當雙手掌櫃?”
“你爸他能讓我享清福?”馮寂染戳中了喬明娥的痛處,她當即咬了咬牙,憤懑又無奈地說,”我倒是想當什麼也不管的老闆娘,你爸說我不負責任,叫我給他打下手。我憑什麼給他打下手?掙的錢又不會經我手。我今天才知道,你爸又背着我借給你叔八萬塊錢。上回的十萬借了還沒還回來呢,又借出去了!哪個有本事掙錢的男人像你叔這樣不務正業,就知道敗家!我看這錢想從你叔手裡頭要回來是比登天還難!不過這些都用不着你操心,你隻用安下心來,好好上你的學。”
馮寂染知道的,馮茂鴻從來沒把她當過自家人,也沒把喬明娥當自家人。
她是将來遲早會嫁人的便宜女兒,喬明娥是給他生兒育女的工具人。
她好歹和馮茂鴻有血緣關系,喬明娥就是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騙回來結婚的下堂妻,怎麼比得上他的親弟弟?
馮建椿再怎麼遊手好閑,那也是他們老馮家的血脈,他時不時接濟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馮茂鴻平日裡對他們母女摳摳搜搜,對自己和自家人倒是大方得很,就差沒把他弟叫來一起開店了。
按理來說,同為馮漢生的子嗣,他們一家進了城,馮建椿一家也該一起來的。
可譚家不願和馮建椿這樣無能且小家子氣的愚民來往,就特意找了借口說隻能幫老爺子的長子。
馮建椿得知了這件事以後,當天就跑馮漢生那裡鬧,把老爺子氣進了醫院裡,現在反倒義正詞嚴地說要給老爺子治病,由于馮茂鴻不能在老爺子面前盡孝,所以有義務全額支付老爺子的醫藥費。
馮茂鴻縱是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滿身的黑曆史,可在馮建椿的胡攪蠻纏之下,他依然把錢給出去了。
主要是怕喬明娥生氣了處處給他臉色看,因此在她面前巧妙地用了“借”這個字,以掩蓋有借無還的本質。
馮寂染比喬明娥了解得多一點。
她的信息來源于她的堂弟馮正清。
這傻小子跟話匣子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爺爺生病的第一時間就告訴她了,順便将馮建椿的惡行和盤托出,就因為他想要一套四驅車馮建椿沒給他買,他就把他爹賣了。
她沒敢告訴喬明娥真相,怕喬明娥和馮茂鴻在譚家吵起來,會給譚老爺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把他們一家人從本就不屬于他們的家裡趕出去,接下來就該颠沛流離了。
或許她該告訴喬明娥的。
她曾經不是沒有試過走這條路,試圖救喬明娥于水火,結果是喬明娥反怪她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挑撥離間,破壞家庭和諧。
喬明娥顯然是故意把自己關在那麼狹窄的牢籠裡作繭自縛的,那麼不論她再怎麼努力想要喚醒喬明娥都無濟于事。
喬明娥這會兒說的是讓她安心學習,卻耗費着她寶貴的學習時間,喋喋不休地吐槽起這幾天和馮茂鴻産生的摩擦,和過去在鎮上時如出一轍。
馮寂染在聽喬明娥訴了半天苦後,直接說自己要去學習了。
喬明娥也就不好再耽誤她時間了,讓她學完了趕緊睡覺。
馮寂染卻清楚自己廢寝忘食連晚飯都沒吃,現在饑腸辘辘,胃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
她本來是想回來看看喬明娥自己開的小竈有沒有給她留飯,因為夫妻倆偶爾會加班,卡不上譚家的飯點,就自己買了電磁爐和鍋,偶爾逛逛超市帶點菜回來烹饪,也能換換口味,吃兩頓家鄉菜。
沒想到喬明娥早把碗盤都收拾了,一點剩湯都沒有。
馮寂染正打算忍着饑餓回房間,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大幫人的說話聲。
是譚家的晚宴也散席了。
她循聲扭過頭,不經意地發覺樹後有一抹少年健碩的身影。
譚恒澈?
他站在那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