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蒸好了放進蒸籠裡保溫,酒糟魚香味飄出來了也端進蒸籠裡。韭菜炒雞蛋,蝦醬炒空心菜,清湯豌豆苗,甜蒜花生撈一碟子,糟魚和鹽肉湊了六個碟子。宋大伯娘和二春一起踏進來的時候,春芽剛好煎了一盤子肉,盤邊舀了一勺新鮮的鹽菜,清爽的鹽菜放到煎得油滋滋的五花肉片上,香口極了。
蘇婆子等蘇老漢脫了衣裳将衣服拿了在井邊洗,春芽看到了說:“這邊油煙多,一會我帶你到隔壁去晾衣裳。”
宋大伯娘進來蘇婆子剛洗好衣服,春芽連忙說:“伯娘,你帶蘇阿奶到我房頂上晾衣服,幹得快。”春芽院子裡花多,不好拉晾衣繩,木頭琢磨着做了幾個人字形支架放在屋頂上,平日裡給春芽晾衣服用。
宋大伯娘帶着蘇婆子爬樓梯:“府城人家樓梯都在屋子裡,你家這樣倒好,又寬敞又穩重。”
宋大伯娘幫着蘇婆子将衣服抖開晾在竹竿上:“這衣架我們天天用,幹淨着呢。”
蘇婆子将衣裳晾好,看着遠山近田,頭頂飛過的小鳥說道:“你們這裡景色可真好。”
宋大伯娘笑着答道:“哪裡不是一樣過日子呢。我聽春芽說府城的人都住在樓房裡,也想去見見樓房是什麼樣子呢。”
“府城就是人多些,沒什麼不同。”蘇婆子擺擺手,“我更喜歡鄉下,清淨。”
宋大伯娘撿起盆說道:“可見你老沒在鄉下過過日子,鄉下人嗓門都大,一點也不清淨。”正說着,大春在柱子院子裡扯着嗓子喊:“娘,娘你在哪?”
宋大伯娘忍不住笑了說:“這是我大兒子,你聽這嗓門。”
蘇婆子也笑了:“嗓門大,中氣足!”蘇婆子走進來一看大春是個中年大漢忍不住笑着說道:“這兒子哪怕到了八十歲,還是要不停地找娘。”
蘇婆子晾好衣服剛好可以吃飯,春苗換了春芽一身衣裳,将頭發散了綁成一條辮子,耳上銀鈴铛也摘了下來,一看就是靠山村的村姑了,隻是春苗皮膚白皙,舉止文雅,一張嘴一動手又看不同來。
春芽拿出一罐米酒讓宋阿爺宋大伯夫妻陪着蘇婆子夫妻慢慢吃着,春苗做陪,其他人在廚房吃完了要繼續下地幹活。
“都說是農家樂,我看你們忙起來真是飯也顧不得吃啊。”蘇婆子走街串巷,不是不識稼穑的城裡人。二春三春趕着将春芽家裡的秧苗全部運到水田裡去,趕緊将春芽家秧苗插完,好去自家水田裡幹活。
“也就這幾天,忙完了就好了。”宋大伯娘給蘇婆子倒了一杯米酒:“春耕秋收,接下來一整年能不能吃上飯就看這幾天呢。”
“你别說,我吃這個菜啊,都比城裡的爽口。”蘇婆子吃了一口空心菜說:“味道極好。”
“農家人就這個好處,想吃什麼菜去地裡現掐就有了,别說這個炒的,就是生吃也脆嫩得很。”宋阿爺忍不住插話道:“我孫女,種菜種莊稼是這個。”宋阿爺豎起大拇指,“别人家沒這個味。”
“米酒也香甜。”蘇婆子吃了一碗酒,宋大伯娘又幫她滿上:“這是我侄女自己釀的,要說别的,我這侄女一般,單說這竈上的手藝,整個靠山村沒人比得上她。”
“吃出來了。”蘇婆子夾了魚來吃:“這魚我看到令兒媳殺的,也就是普通的鲫魚瓜子。如今我嘗了這魚肉,一點也不腥氣,還有股子甜味,這調味放到府城也沒幾個能做到。”
“這也就是家常小菜,春芽說,晚上擺宴席,正經招待兩位。”宋大伯娘忍不住炫耀。
“這哪裡敢當。”蘇婆子連忙推卻,她轉念一想又笑着說道:“哎呀,我老婆子就厚着臉皮等着吃席了。實在是這十多天來,我們一頓合口的都沒吃上。”
“出門在外哪裡都不方便。”宋大伯娘提了酒壺繼續倒酒。
“二哥,你待會有空幫我去趟縣城?”廚房裡放下碗筷的春芽思量着,問埋頭吃飯的二春。
“行,你什麼事?我騎毛驢去一趟,快去快回不用兩個鐘頭,回來還能插兩趟秧。”二春悶聲說道。
“二哥去叫四叔收了鋪子回來吃飯,再去豬肉鋪看看,有豬肝買一點回來,有好的裡脊肉也買一點。四叔要是接了菜單讓四叔把需要的肉一起買回來。”
“行,我吃完飯就去。”
“你别忙着跑,剛吃完哪能跑驢?”二春媳婦拍了二春兩下:“我教你個巧,你吃完了慢慢走去四春家,把他鄉下收的老鵝拿來,镗了再走,春芽晚上做鵝吃。”
宋大伯娘聽着廚房裡孩子們不停讨論吃食,向蘇婆子道:“鄉下人就好兩口吃的。”
“吃得好才有力氣幹活啊,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們家都是明白人。”蘇婆子喝了一杯酒道:“會弄吃的人家才是會過日子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