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公雞還沒打鳴春芽就起了,春芽慢慢爬下床鋪留春苗和林子接着睡。春芽起身掩好門從後院走到柱子家,二春媳婦已經點了燈在廚房忙活。
“二嫂怎麼這樣早?”春芽系上圍裙問道。
“我想着你家裡有客人在,怕你一時不得空。”二春媳婦小心地将涼粉從盆裡倒出來再一塊一塊放到水中:“今年怎麼這麼早就開始有人定涼粉了?”
“林記長年要。”春芽掀開面缸:“今天面發得好。”
“二春去摘藕尖了,一會就來貼燒餅。”
“多貼一些,待會蘇阿爺蘇阿奶要帶些走。”
“知道,昨晚我專程多發了面。”二春媳婦扭頭看看黑燈瞎火的西廂說道:“還在睡呢?”
“嗯,府城過來要十多天呢。春苗也在睡。”
“那一會我讓二春輕一點。”
春芽每天早晨都是天不亮就起,摘菜洗菜做菜,哪怕有二春媳婦三春媳婦幫着也要忙好幾個鐘頭。
“我先做朝食。”春芽掀開鍋看了說:‘餅子有了,再做個湯吧。’
二春媳婦将井裡吊着的肉沫拎上來問:“你要做什麼湯?”
三春媳婦提了一籃子豌豆頭進來說:“哎呀我還是來晚了。”
“不晚,我們起早了。”春芽說道:“肉沫蛋湯吧,加點豌豆頭剛好。”
三春媳婦把籃子遞過去,卷起袖子開始幹活:“這肉真不經吃,昨晚那麼多怎麼一點沒剩下呢,我都沒敢放開來吃。”
“你啊以後放開來吃,春芽辦宴席從來沒有剩菜的。”二春媳婦沖她擠擠眼說道。
黑漆漆的夜色漸漸退了,天空顯出薄霧一樣的藍來,青白的天空,袅袅升起來炊煙,東方靠近地平線的地方顯出明亮的黃色,靠山村的公雞仿佛得了号令,一齊叫了起來。
蘇婆子穿了衣服出來說道:“好久沒有聽到公雞打鳴了,原來聲音這樣響亮。”
“府城不聽公雞,怎麼算時間?”三春媳婦聽了好奇地問道。
“府城有鐘樓也有鼓樓,一個鐘頭響一次。”蘇婆子和二村媳婦說了一回話才走出去洗漱。
春芽這裡朝食剛剛準備妥當,春苗也帶着林子過來了:“門關好了?”
“我帶三姐從後院過來的,沒開門。”林子牽着春苗的手說,林子又換了一身小裙子,顯見是春苗剛帶回來的,草綠色裙上面一支嫩黃的迎春花。林子也不吃朝食,雙手捏了裙角到處轉悠,二春媳婦和三春媳婦看到了,對視一眼當看不到,林子好半天見沒人問她,擠到二春媳婦腳邊說道:“二嫂,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哎呀,林子穿新裙子了呢。這是什麼花啊,我可不認識。”
“這是迎春。”林子小指頭點着花瓣說道:“你看這花瓣,這裡,你看。”林子嘟嘟囔囔說着,二春媳婦笑着聽。
日頭越來越高,柱子趕着騾車去縣城了,蘇老漢和蘇婆子離開了靠山村。
蘇婆子裝了一車鹽菜和燒餅離開了靠山村。春芽看着遠去的車影問道:“怎麼帶這麼多鹽菜回去?”
春苗抱着春芽的胳膊說道:“大姐你是不知道你的鹽菜在繡莊多緊俏?每次捎給我的鹽菜大家都搶着來要,就沒人說不好吃的。辛虧家裡還有老鹽菜,我師傅年輕的時候一趕工就不好好吃飯胃不好,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舊年阿姐你送來的老鹽菜,師傅吃了直說胃舒坦了,這次回來跟我說,什麼都不要,有老鹽菜怎麼也要給她一壇子。”
“這老鹽菜是好個好東西,大伯娘不舒坦就讓我炖老鹽菜給她吃,兩碗白粥吃下去人就舒坦了。”春芽帶着春苗往回走:“隻是這蘇管事怎麼也要了兩罐老鹽菜?”
“蘇管事常年在外面抛的,工錢雖說不低,吃的真不算好。”春芽和春苗一路往家走一路說:“回來一路客棧的菜也就是煮熟了,那個味,不是餓極了真吃不下。這鹽菜對蘇管事來說就是好東西。他們月錢是高,可是一來急着趕路,二來也舍不得頓頓小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