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伯暈倒,春芽家裡一陣兵荒馬亂,二春騎上毛驢就往縣城趕,很快宋老四趕了騾車帶了濟民堂的大夫過來。大夫給宋大伯紮了針:“好在你們沒有動他,他這是急火攻心,氣不歸經,現在氣通了,你們扶着他慢慢走兩步活動開了就好,我開個疏散的方子,先喝三天,三天後再說。”
宋大伯被針紮醒了,發覺自己半個身子都麻了,話也說不清楚。老大夫留了針,過了一會拔掉針,又把了一會脈說道:“來個人扶着他起來走走,最近不要生氣,飲食也清淡些。”
宋大伯張嘴想說什麼,宋大伯娘打斷了他:“你消停些吧。”宋老四和二春扶着宋大伯慢慢地回家去。
“柱子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我會讓你成親的。”春芽目送宋大伯離開,看了兩眼杵在眼跟前的柱子,讓柱子回自己家。
宋大伯娘看着春芽,去廚房端了朝食過來:“先吃飯,萬事大不過吃飯去。”
宋大伯娘看着春芽幾個遊魂一樣讓吃就吃讓停就停,急得不行,恨不得把大夫叫回來再給春芽幾個紮幾針。宋老四進來看到就是這樣的景象。
“都坐下,”宋老四在堂屋坐下,盯着春芽說道:“事情我也聽了個大概。春芽,你後悔嗎?後悔沒有自己嫁人去?”
“四叔?”春芽看了一眼宋老四,搖了搖頭;春苗倒是氣呼呼地;木頭和林子有點慌,無助地看着大家。
“我啊,常常怕你後悔自梳。親生崽的不聽話當爹娘的心裡再怎麼過不去總能慢慢順過氣來。你這是當人大姐的,将來兄弟們娶了媳婦你又不是親婆婆。”宋老四手掌輕輕拍着桌子,語調低沉地說道。
“老四——”宋大伯娘使眼色想阻止宋老四說下去。
“大嫂你和我一樣是過來人,”宋老四看了看宋大伯娘,轉過頭向着春芽說道:“當年你爹花了家裡許多錢去學手藝,回頭分家的時候一樣抱怨爹娘分家不公。要不是你娘明理,你大伯大伯娘哪能這樣看顧你們,都是看你娘的面子。雖說學費是你娘的工錢,可是哪會回來你阿奶不給他塞零花,家裡地裡的活計一樣不幹,淨等着吃幹飯。”
宋老四頓了許久才繼續說道:“我和你爹是親兄弟,心裡總是偏着他的,你娘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們姐妹都是好的,像你娘,可是柱子是你爹的兒子,我沒想着他多能幹,隻要能聽話不闖出禍事來。趙家閨女怎樣先不說,你能扭過柱子不?聘這樣一個金貴的媳婦又能孝順你多少?你想過沒?到時候一個鍋裡吃飯,碗總有碰到勺的時候。這麼些年你撐着家,弟妹都聽你的,往後呢?”
“四叔,我想分家。”春芽覺得宋老四說得這些都不是事,柱子好還是不好她也沒有往心裡去,隻是怕将來見了娘,不好交代。
“分家?怎麼分,柱子是長子,你帶着弟妹分出去?”宋老四沒想到春芽想分家,雖然春芽一直想要自己的房子,但是房子挨着柱子的房子蓋着,宋老四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兩座房子會是兩家人。
“我蓋房子的時候就想好了,這個才是我的家,老宅給柱子。”春芽很快有了決斷。
“木頭呢?”宋老四歎了口氣:“現在你還有錢給木頭蓋一間房出來?”
“木頭,先跟着我住吧。”春芽輕聲說道:“總不能一個倆個都是柱子,就算是,他有本事招惹人家姑娘,就自己擔着。”
“你想好了,就行。”宋老四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急匆匆趕回來,家裡都記挂着呢。”
“嗯,過兩日分家,麻煩四叔,這兩月的賬先結了。”
“也好,分就分得清爽點。”
大伯娘看着春芽和宋老四就這麼輕飄飄地商定了分家的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焦心不已地守着春芽。
宋老四回到宋鹽菜,門已經關上了。宋老四調換車頭往家裡走去。
吃過夜飯,宋四嬸打發孩子們睡了,進屋看到宋老四皺着眉頭獨自坐在一邊。
“大伯怎樣了?”宋四嬸放下燭台,吹滅了燭火。
“近期不能動怒,在家歇着呢。”宋老四摸了一把臉,“給我倒碗茶來,要濃一些。”
“還不睡?”宋四嬸提了茶壺泡茶。
“我把春芽的賬算出來,春芽要分家。”
宋四嬸的手一抖,茶水溢了出來。宋四嬸連忙放下茶壺,拿了抹布來擦。好一會宋四嬸才道:“大伯暈倒跟春芽有關?”宋大伯一直覺得春芽手敞,不止一次跟宋阿爺說跟宋大伯娘說跟宋老四說,連宋四嬸這個偶爾下鄉一次的弟媳婦,他也讓她好好教春芽過日子。
“不是,是柱子要娶新婦了。”宋老四拿出了算盤。
“這是好事啊,柱子也不小了。”宋四嬸将茶碗端了過來。
“柱子自己看上個姑娘。”宋老四咬了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