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這是像你?”宋四嬸有點好笑,“他看上哪家姑娘了,能把大伯氣暈過去。”
“十個金元聘禮的姑娘。”
“啪”——宋四嬸失手摔了茶盞,她沒聽清似的問到:“你說多少?”
宋四叔趕忙站起來拉過宋四嬸的手看她燙到沒,又将她拉到炕沿坐下,脫了鞋子,看到右腳面紅了一大片又去找了燙傷膏來塗。宋老四忙了好一會才将宋四嬸的右腳包好,放進被窩裡說道:“你好好躺着吧。”
宋老四出去拿了掃帚來講茶盞碎片掃了,放到門外,将賬本收好:“這茶我也不喝了,都早些睡吧。”
“柱子知道春芽的事了?”宋四嬸緩緩轉過頭來,盯着宋老四的眼睛:“你告訴他的?”
宋老四搖搖頭:“那件事你也忘了吧。”
宋四嬸狐疑地看着宋老四:“柱子既然敢看中這樣的姑娘,他心裡就知道,春芽能拿得出這筆錢來。”
宋老四掀開被子坐下來,扶着宋四嬸躺下:“春苗繡品賣出去了,總價二十個金元。”
“這麼多?”宋四嬸撐着胳膊擡起大半個身子問道。
“多什麼,春苗做了大半年呢。光我給她買線就買了八個金元,還有稅呢,三成上稅,你算算。”宋老四躺了下來,将宋四嬸也按躺下。
“那也不少了,怪不得柱子敢說十個金元的聘禮。”宋四嬸躺下來幽幽地說道:“柱子算賬最精。”
“柱子哪裡精了?”宋老四不贊同地說道:“還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騙了,明兒我找人問一問。”
“柱子送貨這麼多年,你見出過一次錯沒?”宋四嬸看了一眼宋老四,宋老四總是将柱子當成自家那個不知世事的子侄,殊不知爹娘不在的孩子會立刻長大成人。
“春芽要分家呢?”宋老四跳過了柱子,轉說起春芽的決定。
“春芽這是要聘這個十個金元的新婦了。”宋四嬸歎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宋老四搖搖頭,“不可能的,春芽手裡有幾個錢我還是知道的。他們姐弟一份,柱子絕對分不到十個金元。現在他們家門縫裡都掃幹淨了也掃不出十個金元來。”
宋四嬸沉默了一會說:“你等着瞧。”
“春苗學費是不是沒還回來,明兒我先去要回來。”宋老四想了想,“十個金元,我看柱子是想屁吃。”
“你胡說什麼呢?”宋四嬸嗔怪着說,“你别給春芽搗亂,這個錢她有得還就還,沒得還就等着。當初春芽可是和柱子說等春苗學成了自己還的。”
“如今就要她還啊,總不能學費欠着,她賺來的銀錢反而給兄弟娶親吧?”宋老四不贊同道:“春芽不能這樣做,柱子是她兄弟不錯,春苗還是她妹妹呢。”
“柱子娶了這個媳婦,就不是她兄弟了。”宋四嬸幽幽地說道:“春芽的心最冷。”
“胡說,上哪裡去找比春芽更好的大姐來?我家春花比她還有不如。”宋老四将雙手枕在腦袋底下,看着房梁說:“根子去了,哦,不是,自從桂枝去了,這個家就是春芽在撐着,還要怎麼樣?”
“那是她不得不撐,你看着,但凡春芽能撒手,她一個也不要。”宋四嬸壓着嗓子說道:“你們都說春芽是我教出來的,其實春芽是春花教出來的。春花這丫頭爹娘能不要,跑那麼遠去,春芽隻是跑不了,她能跑一樣跑遠了。”
“春花那是嫁人,嫁到府城去了,你瞎想什麼。春芽就算沒退親也是嫁在村裡,能跑哪去?”宋老四想了一想,“春芽那還是沒有自己親生的孩子,不會教弟弟妹妹。”
“你們男人總是想用孩子綁住女人。”宋四嬸看了一眼宋老四轉過身閉上了眼睛。
“你說的那叫什麼話?哪有當娘的能離了自己的孩子。”宋老四看了一眼宋四嬸的背影,将她身子掰正了,“你好好躺着,不要壓到傷腳。”
“我也不是說春芽不好,隻是這生過孩子沒生過孩子就是不一樣。”宋老四也躺了回去,“這女人當了娘,才——哎,哎,我不說了,你好好睡。”宋老四輕輕拍着宋四嬸:“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再說,再說,就說柱子,等柱子當了爹,他自然就長大了,知道後悔了。”
“你兄弟當了五個孩子的爹,也沒見他長大了後悔了。”宋四嬸看着宋老四陰沉沉地說道:“老四,得着好處的人是不會後悔的,他隻後悔沒有得到更大的好處。你把春芽帶上來,我有話跟她說。”
“好,好,我明天就去帶春芽來,你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