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連族譜也沒有的人家,如今又講究起來了。”村長其實不怎麼喜歡大家族聚居在一處,這些大家族聽族長的話更勝過聽村長的話。好在靠山村的泥腿子們,寫個族譜祭祖已經是了不得的事,他們沒想過選一個族長出來管着自己,兒子們隻要分了家,連爹娘也要少插手。
“我看挺好,咱們家女孩兒也上族譜吧。”村長娘子遠遠看着宋家人。
“不是上着呢嘛,三歲了都記上,出嫁也記上了呢。”村長看了一眼媳婦。
村長娘子沒有說話,她要的不是在爹娘後面一個女一個名,等到出嫁那一天像除名了一樣寫上一行“為某氏婦”。她想将來女兒嫁了人,她的夫婿名字跟在她的後面,一同寫在娘家的族譜上,村長娘子想要的是這個。
“她們的衣裳真好看呐。”女人們并不是很關注族譜的事,在她們心裡那些是與自己無關的,是家裡男人要做的事。她們更想看宋娘子穿了什麼。
宋家姐妹衣裳看着差别不大,宋大姑娘是深紅的上衣和純黑色的襦裙,裙裾散開,鑲着手掌寬深綠色的邊,讓人不敢親近。春苗的上衣偏正紅,裙子是靛青色的,比起春芽顔色稍淺一些。林子上衣是大紅,裙子卻是深綠色,比起春苗又活潑了一些。
“她們穿的是錦還是緞子啊?你們看太陽底下發光呢,真好看啊。”
“宋娘子鏽了什麼,是字嗎?”
“不是,那是萬字不到頭,說是福氣永遠用不完呢。”
“她們的鞋上面鏽花了呢?你們看那鞋尖。”
“那不是花,那是珍珠。你們看宋娘子的耳墜子,還有壓發,全部都是珍珠。”
“珍珠是什麼,很值錢嗎?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
“聽說那是海裡來的,隻有府城才有得賣,青山縣城沒有的,你肯定沒見過。”
“府城啊,我也想去。”
“你去,你不怕拐子拐走了你也去。”
“宋娘子就去過。”
“我也想去。”
“我也是,我也想去。”
分家第一年就這樣結束了,今年春芽算賬的時候家裡沒了柱子,春苗和木頭林子都不聽春芽算賬,木頭連宋老四給的工錢都不要,還是春芽押着他自己記賬,才不得不收了。春苗今年的花種得晚了,隻得八十個銀元,但是今年新種的艾草和枸杞得了十個銀元。春芽要林子自己記賬,林子笑眯眯地收了十個銀元:“大姐,剩下的是工錢。”
木頭的賬本比較雜,有宋老四開給他的工錢,有二春媳婦開給他的工錢,還有春芽和林子開出來的工錢,大頭是糧食。木頭地裡的産出,春芽算了銀錢給他。木頭學着林子收了十個銀元,想了想又将十個銀元放入春芽手裡:“大姐,我的錢都給你花。”
春芽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笑着收起了賬本說道:“好,下面我們發壓歲錢。”春芽依然數出十個銀元來,每個人發了兩個,看着多出來的兩個銀元,春芽默默收起來放在了一邊。林子手頭有十個銀元,她大聲說道:“今年我也要給你們發壓歲錢。”
林子學着春芽在每個人面前排開兩個銀元,又将多出來的兩個銀元和春芽放到一邊的銀元放到了一起:“今年我錢多,也給柱子哥發壓歲錢。”
春芽看了一眼滿面興奮的林子說:“好。”
春苗笑嘻嘻地收了壓歲錢說道:“我比不得大姐當家,也比不得林子富有,隻能跟木頭一樣,生受了你們的好意啦。”木頭看看春苗,想把自己手裡的幾個銀元給她,看着春苗笑嘻嘻看着自己的模樣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春芽拿出木頭和林子的荷包說:“來,把你們的壓歲錢裝好,這些可是你們從一出生就存下來的壓歲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