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
青年的哭腔好聽得如同天籁,讓人想起幼貓的絨毛,融進水中的蜂蜜,但再美好,也掩蓋不了泣音本身的渴望難忍,好像四肢百骸都在被螞蟻啃食,恨不得鑽入對方的骨髓。
有些高階異能者喜歡在人多的時候玩弄情人,枭雖沒有經驗,但知道這種聲音是怎麼來的。
但它不應該出現在氣質清冷的祝晏口中,也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
祝晏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他吓得瞳孔縮緊,猛地捂住嘴,被握住的一隻手急劇顫抖着,像要掙紮,又像是要往男人手心鑽。
枭松開手,手心的那一截絲綢般的柔軟像是被吓到的小動物,愣了兩秒,然後迫不及待地逃走。
因為抽回去的力氣太大,祝晏跌坐在地上,一分鐘前還冰冷理性,與人類基地最高強者談判的青年此刻又羞又驚,在昏暗的影廳裡都能看到他染紅的眼尾與臉頰。
如同拆開完美到一絲不苟的冰冷機器,竟發現裡面藏着一隻嘤嘤叫的小狐狸,惹人憐憫,又禁不住貪妄。
兩人一高一低,一個扶着膝蓋坐在地上,一個半邊屁股貼在椅子上,一樣的不知所措,又一樣陷入摻雜着尴尬的旖旎。
空氣本該陷入死一般的甯靜,容它們慢慢冷靜,可前方播放的音樂劇像是在配合它們,唱起了纏綿暧昧的《不歸點》。
兩人:……
枭首先反應過來,他确認自己不是雷系異能者,沒有讓人一碰就觸電的能力,何況觸電,發出的也不該是那種……
問題應該是出現在祝晏身上。
他先從椅子上站起,又在祝晏面前蹲下,握緊空了的手心,盡力忽略那一瞬的觸感與聲音:“你……”
“抱歉,我失态了。”
祝晏扶着膝蓋,掙紮着站起來。
他的研究服有點歪,寬松的白色長袍斜套在過于單薄的身體上,露出半截鎖骨,在昏暗的放映室内顯得神秘又魅惑。
還未等對面的人看清,一隻與脖頸同樣白皙的手把領口拉正,然後慌亂地扶好幾乎挂在鼻頭上的眼鏡,眼眶中含着半汪淚水,一雙灰黑色的眸子慌亂地左看右看,躲避着男人的視線:“我,我還有事。”
被異能者隔着能量屏轟炸,被機械怪物圍攻基地,被重岩反對質疑時都保持鎮定冷清的青年狼狽轉身,落荒而逃。
重岩恰好打開觀影室的門,就看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搖搖晃晃,差點撞上他的脖頸。
又在撞上的前一秒停了下來,大退一步。
“祝先生?”
他微微彎腰,看到祝晏染紅的眼眶:“你……”
“我沒事。”
祝晏屈指推了下眼鏡,眼神閃躲,沒有注意到自己過于柔軟的哭腔,側身躲着他,與他擦肩而過。
重岩目視青年單薄可憐的背影在走廊快步消失,才走進影廳,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後一排,沉着目光看音樂劇的男人。
表情不算太好。
重岩走過去,皺眉問道:“首領,他不同意?”
枭依舊盯着前方:“同意了。”
“那這是……”
重岩愣了一下,随即嚴肅起來,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着急:“首領,你欺負他了?祝先生是前人類,比我們脆弱,你不能用對待異能者的方式對待他。”
枭這才從音樂劇中擡頭,眉毛揚起,聲音懷疑:“他脆弱?”
言罷,又噤了聲。
僅看身體,青年确實脆弱得要命,不然也不會碰一下就……
重岩在他身邊坐下,感受到椅子淺淡的熱度,稍稍冷靜下來:“你威脅他同意的?”
男人低頭咳嗽兩聲,把頭轉回屏幕:“是他威脅我。”
重岩:……
他想問那為什麼祝晏眼睛紅了,但看到枭這樣,又覺得兩人談得不算太壞,否則按照男人的脾氣,祝晏不應該哭着往外跑,而應該是被男人綁起來扛着出來。
影廳前方,音樂劇已經到了尾聲,被放走的克裡斯汀回到下水道,在魅影希冀的目光下,把被他強行戴上的戒指還給他,恐怖的怪物輕輕觸碰她的指尖,輕聲吟唱:“克裡斯汀,我愛你,”
前排傳來重重疊疊的啜泣。
重岩看着屏幕,随着克裡斯汀的吟唱,皺起了眉:“這個結局不太合理,她分明可以同時擁有兩個人,就算選一個,也該選更強大的。”
他的聲音不小,前面成熠聽到了,紅着眼睛回頭:“你懂什麼,前人類選擇伴侶又不看戰鬥力。”
重岩:……
這群沒有自制力的異能者,這麼快就讓祝晏得逞了,跟他們相比,一直冷冰冰的枭不愧是全人類的首領,還能保持理智。
然而下一秒,這位首領揚着下巴,淡淡開口:“暴力在和平的時代,隻會帶來恐懼。”
“他殺人了。”
重岩轉頭,幾乎不認識眼前這位上司。
在成為首領的過程中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基地最強異能者,能動手絕不動嘴,進入涅槃前還揚言要炸大門的人,竟然要反對暴力?
成熠又回頭大喊:“他殺的都是該死的人!”
這回沉默的,又加上了枭。
他拿起扔在一邊的長刀,猛地站了起來。
成熠這才意識到自己怼了首領,緩緩下滑,把頭縮在椅背後面。
可男人沒有往前,反而向門口處走去。
重岩站起來要跟上,被他一刀鞘擋了回去。
“你接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