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笛一的哭聲再次響徹小樓，外面守着的低階異能者在樓下探頭探腦，聽見他哭着喊：“是誰！誰殺了我爺爺！”
衆人沒有打擾他，沉默地看着老人重新收拾好笛老的遺體。
但是攔不住一樓傳來的聲音。
“什麼？笛老不是自殺？”
“好像是那個前文明來的人發現的，他比反思會的人還神，看一眼就知道是别人殺了笛老。”
“為什麼！笛老是好人啊！基地又有AI叛徒了？”
“前人類……是那個長的很漂亮的黑頭發？我還以為是首領的情-人。”
“他說話很像副首領的，要是情-人，也該是副首領的情-人，我還看到副首領給他搭岩牆保護他，他還摸了岩牆！”
“天啊，那不就是副首領的身體……”
也許是異能者經曆過太多同伴的死亡，樓下的低階異能者顯然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了，八卦越說越不像話，然而現場幾人中，林筝沉浸在悲傷中沒注意，隻有高階異能者聽到了。
屋子裡還有其他屬于其他小隊的高階分區首領，聽了一樓傳來的話，視線在祝晏和重岩之間打轉。
祝晏：……
他也沒想到，在基地的第一個绯聞對象不是枭，而是重岩。
“祝晏是前文明的人，沒有走出過涅槃，沒有也沒見過異能。”
惜字如金的首領黑着臉，難得說了個長句子。
“他現在是首領顧問。”
“顧問”這個身份名稱還是祝晏提供給枭的，在場除了幾個前文明老人，也沒有人懂是什麼意思，隻懷着對“沒有異能”的好奇，一邊打量一邊叫人。
第一小隊的成員都是基地最高的強者，他們不會不識好歹，去惹惱被他們一同保護的人。
而看起來同樣有話語權的前文明老人還是對祝晏保持着些微的敵意，見枭就要離開，連忙把笛一推上前：“首領，你還沒帶上小一。”
枭擡手，用刀鞘擋住差點被推到他身上的笛一，耐心看起來十分有限：“不帶。”
笛一還在流眼淚，任由老人推來推去。
他不敢直接拉扯枭，擡起頭，可憐地望着他：“枭哥哥，查出殺害爺爺的兇手前，我能不能先住在首領府，我，我有點害怕。”
枭冷漠得讓人想哭：“你也可能是兇手。”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枭哥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嗚嗚嗚。”
“宿主，你勾搭的男人有竹馬耶。”
一路上沒什麼鬥志的系統聲音都興奮了起來：“枭哥哥～”
祝晏：“你小心我投訴你。”
放飛自我的系統停了下來。
細碎的哭聲吵得祝晏頭疼，恰好他對笛一這個人還算好奇，于是按住了枭正要擡手甩人的胳膊：“首領，帶他走吧。”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直接攔住首領！
然而和之前一樣，首領低頭看了看，完全沒有對祝晏生出任何不滿。
“理由？”
祝晏：“他看着很可憐。”
一個能扮豬吃老虎把第一小隊關起來的人，會因為覺得一個人可憐，就滿足他的無理要求？
重岩在人後，猜測着祝晏這麼做的原因。
枭見祝晏不想多說，便點了頭：“那就帶着。”
他是對老人說話，視線卻是對着他們中間的林筝，一句話，讓悲傷的三人都僵在原地。
“正好問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帶回來的涅槃寶藏是人。”
*
祝晏現在是清醒狀态，小隊成員們默認他不能坐車，提出一起去街上走走。
A省基地建立在前文明的一線城市，曾經的基礎設施，有些還完好無缺，有些經曆過異能者風格彪悍的改造，也有笛老家那樣完全由異能者自己堆砌的。
狂野與規整突兀地互相侵襲，各色頭發的異能者來去匆匆，比在野外時，更有置身末世的實感。
到了自己的主場，隊員們終于獲得了些掌握信息差的快樂，給祝晏介紹他看到的一切。
路人看到這一幕，都差點驚掉下巴：“長得漂亮也太好了，有這麼多高階都想要他。”
小隊成員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在他們看來，祝晏是另一角度的強者，尊重向往強者，天經地義。
但在外人看來，變化最大的是他們。
笛一從前跟爺爺接觸過這些眼高于頂的高階強者，他們的眼中，一向是看不見低階的，仿佛低階與他們是不同物種，不提尊重，有些人簡直是未開化的野獸，不會思考，行為粗俗，因為強大的實力才跻身高位。
什麼時候，有過現在這樣，動辄“請”“您”，前呼後擁，尊重弱者的時候。
他現在知道爺爺不是自殺，但還是看不慣祝晏。
爺爺都教不好的野獸，怎麼可能短短幾天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忍不住拍拍旁邊的林筝。
“林筝，你跟他們在外面有沒有……”
手落在肩膀上，他才察覺林筝表情嚴肅，身子不正常地發抖。
笛一：“你怎麼了？”
林筝搖頭，擡手擦掉額角的冷汗。
他聽到消息的時候太難過，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基地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涅槃裡的寶藏是人！
最大的可能，就是小隊的人告密。
當枭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他才從一路上看動畫的輕松氛圍中清醒，意識到在這個隊伍裡，除了他，全都是一起戰鬥了多年，互為好友的強者。
洩密的人，隻能新加入，又屬于互助會的他。
有人在害他！
林筝盡量放輕腳步，可還是有種被前面的高階強者監視的感覺，大腦在高度緊張下瘋狂運作，尋找脫困的機會，卻因為實力的絕對差異陷入絕望。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接着，差點撞上前面的隊友。
林筝擡頭，隻覺得高大的高階異能者們都在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而在他們中間，有個稍稍凹陷的空隙，夜光石發出的光亮灑在那人的頭頂。
是祝先生。
他聽見祝晏的聲音：“我對基地的情況不熟悉，需要一個幫手，你願意嗎？”
“願意……”
仿佛水中掙紮的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林筝使勁點頭：“我願意！”
“不行。”
抱着刀的枭用異能迫使祝晏轉回身：“換一個。”
成熠興緻勃勃：“祝先生，我也沒有領地，我異能還強，讓我跟着你呗。”
“你想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