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了一塊毛巾,給辛星從頭到腳的擦拭,接着,把他放進被子裡,他洗漱都不敢發出聲音,洗完自己坐進了浴缸裡。
脊背太疼了,陸懷英直起身子來好幾次,但是布料摩挲浴缸的聲音總會讓辛星發出被吵醒的不耐煩的音,他就再也不敢動,貫徹到底的就是乖。
等那月亮都快沉寂到海面,已經到了半夜的十二點,島上的人可以通過這些辨認時間。
船已經在海面的中央了,陸懷英半條命都已經撈回來了。現在再看窗外的海的時候,像大自然的搖籃曲,海浪日日如此,今天不同,燈塔的光在陸懷英的臉上一閃即過遂又湮滅。
辛星睜開了眼睛,看着浴缸裡的陸懷英,說,“過來,我有點兒熱。”
陸懷英又去擰毛巾,辛星啧了一聲,口氣重了,“聽不懂話?過來。”
陸懷英上了辛星松軟的床,脊背展開的那一刻他覺得骨頭都碎了。
他不敢進被子,就隔着被子躺着,辛星在黑夜裡看了看他,又翻身過去,“等我睡着滾下去。”
真是有病,陸懷英想。
但是起碼還能躺着等他睡着,不用筆挺地坐在那個浴缸裡。
陸懷英也不敢打量他的臉,怕他的眼睛什麼時候就睜開了又要給自己惹麻煩,這個人陰晴不定,說不準什麼時候又要發神經。
所幸運氣好,辛星說完了之後還真的乖乖睡了,他無意識地鑽了鑽,往陸懷英身邊靠,陸懷英睡不着,心想他膽子可他媽也太大了,他倆這個身材的差距,陸懷英都能給他掐死,他還真這麼安心地就睡着了?
陸懷英等他睡着,慢慢地褪了出來,他在辛星的樂高桌子面前,對着月光把他混在一起的零件按照說明書的上的分類一點點擺好。
這時候,天都亮了。
辛老闆早上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蹲在狹窄浴缸裡的陸懷英,陸懷英見了人,就趕緊起來。
“噓。”辛老闆過來看了看辛星,給他掖被子。
辛老闆往外走,陸懷英也跟着往外走。
辛老闆點了根煙,三十來歲的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他打量着陸懷英,吸了口煙,“想跟着走?”
陸懷英點了點頭,男人插着兜,說,“星星呢,我慣壞了,你要是能伺候,你就跟着走,你家裡的一些事,我也聽了,你的單子不便宜,你自己心裡有數。”
這番話有幾個意思,第一,辛老闆花了很多錢把他買了,他可以把心放進肚子裡了,但是這些單子都有他的手印指紋簽名,跑都跑不了,最好識相些。
第二呢,伺候辛星,就當買了個小鴨子陪伴他,在來這裡之前,陸懷英也個單純懵懂的小少爺,稀裡糊塗的上學,保持個不算特别優秀的成績,也是家裡悉心教養過的孩子,這一把,林港可是要傳些日子了。
第三,毋庸置疑,辛星喜歡,省的他去外面搞亂八搞。
第四,會跟陸家有關系嗎?但是這不是他該操心的事兒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他挺好的,還帶我吃飯了。”陸懷英這樣說,其實他更想透露的意思是,辛星對他不賴,但是他忘了,要是辛星對他不賴的話,他緣何會睡在浴缸裡呢?
“嗯。”辛老闆沒接着說,“進去吧。”
陸懷英剛進來,辛星就醒了。
他捂住自己進了被子裡面,不耐煩的出聲。
陸懷英坐在地毯上,等他睡醒。
“過來。”辛星在被子裡喊。
陸懷英過來了,站在他床頭。
“進來。”辛星還是在裡面。
陸懷英往被子裡鑽,十八歲少年的早起一般都跟随一些反應。
陸懷英輕柔地撫摸。
“昨天你吃了啊?”辛星問。
“嗯。”在黑暗被子裡看不見彼此的時候好像也能正常說話了。
“好吃嗎?”辛星抵着他的下巴問。
這叫陸懷英怎麼回答,那說好吃,這東西能好吃嗎?說不好吃,那不是明擺着找死呢麼。
“昨天沒嘗出來。”陸懷英說。
“今天能嘗出來嗎?”辛星問。
陸懷英低頭去蹭,他卻趴出被子,給前台去了個電話,要早餐。
陸懷英還沒完成工作,敲門聲卻響了,“進來。”辛星說。
陸懷英被捂在被子裡,服務生正将餐車推至床邊,按照辛星的指示隻留下了一些東西。
陸懷英在有旁人在的時候不敢動,辛星卻用手摸了摸他的頭,陸懷英繼續舔舐,在最後被抓着頭發扯開了。
接着面前就是一塊沾滿粘液的吐司,遞到陸懷英的眼前。
手的主人正在一臉壞笑看着。
有點兒腥臭,但是陸懷英還是接過來了,他咬了一口,混着咽了下去。
辛星對此感到滿意,在他吃完之後問,撐着腦袋問,“好吃嗎?”
陸懷英的臉很紅,但是他此時太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他将還沒擦拭的辛星抱在懷裡,拿紙給他擦去一些剩下沒接住的污髒。
“你好乖啊,我都有點兒喜歡你了。”辛星攏着他的脖子,“真想讓别人也看看我們陸少爺現在的樣子。”
陸懷英抿了抿嘴,臉紅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哈哈。”辛星又自顧自地笑起來。
辛星還沒吃早飯,陸懷英又叫了一份。
他起來之後就去洗臉洗澡,陸懷英跟了進去,幫他擦拭身體,幫他擠好牙膏,幫他吹幹頭發,早飯也到了,陸懷英去拿,但是他不清楚辛星的口味。
“那個...”陸懷英說,“你喜歡吃什麼,我都記住。”
“啊,”辛星從樂高桌子裡擡起頭,“什麼都吃,以後你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陸懷英把東西端過來。
“我忙不過來,你喂我吃。”辛星的手還在擺弄那些昨天弄好的樂高。
陸懷英跑去洗了手,就拿叉子喂他吃,牛奶也摸了溫度。
陸懷英看他吃完了,又給他擦拭嘴角,他話少,說多了隻會招人煩。
“明天就靠岸了,我就回去了,你養在家裡還是跟我去學校啊?”辛星好像真的思考了一下,“跟我去學校吧,下課的時候還可以給我舔一舔,哈哈。”
“那我怎麼稱呼您?”陸懷英問。
“小星。”辛星說,“家裡人都這麼叫。”
說完這句他又回神了,“你也不是我家裡人啊。”
“算了,就這麼叫吧。”辛星說,“不然回頭我哥又要說我。”
陸懷英幫着辛星繼續分類,中午的時候,辛老闆又來了。
陸懷英乖乖地站起身來,貼着牆壁,怕他們說話自己在這裡不方便。
辛老闆過來摸摸辛星的腦袋,跟他坐在一起擺弄樂高,說,“想帶回去嗎?”
“帶呗,”辛星說,“跟我上學去,我無聊死了,那些課我也聽不懂。”
“那我要是不在家,家裡也好有人陪你睡,”辛老闆說,“玩玩就得了啊,别過火,别把人不當人。”
辛星轉過頭來,對着陸懷英說,“我沒把你當人嗎?”
“對我很好。”陸懷英說。
辛老闆幹笑了一聲,“難道人家還跟我說你對他不好啊。”
“哥,你就不怕我愛上他嗎,為他要死要活的那種。”辛星繼續往上擺弄着樂高。
“你這人,幹什麼都三分鐘,你玩什麼東西能長久。”辛老闆說,“但是呢,對男人來說就是好事。”
“行了,”辛老闆起身,拍拍陸懷英的肩膀,跟辛星打招呼,“哥走了。”
“你過來。”辛星說,“你給我看這個圖紙,怎麼跟我弄得不一樣?”
陸懷英從來沒玩過這東西,而且拼的還是一個特别複雜的車,他翻來翻去一排排地核對,然後找到了錯的地方,繼續幫辛星拼回去。
陸懷英才拼好,辛星又不想玩了,穿了個黑色的外套,說,“玩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