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兇了。”陸懷英坐在輪椅上,一攤手,“但是我不生你的氣,愛人麼,就是得寬容。”
“傻逼。”
辛星帶了頂鴨舌帽,壓住了頭發,他看了一眼檢查報告,又問了兩個醫生,去門口拎了一袋子飯菜,推着陸懷英上樓了。
“我手也疼的。”陸懷英說,“你看這個關節都壞了。”
“你什麼意思啊?要我喂你吃飯啊?”辛星皺眉問。
“不然我怎麼吃?”陸懷英舉着手得意洋洋的問。
三分鐘後,進來一個熟練的護工大媽,拿起勺子一臉慈愛開始喂飯。
場面一度尴尬。
“抱歉,我可能手好了,醫生醫術精湛,妙手回春。”陸懷英自己拿起了勺子吃飯,辛星已經憋不住笑了。
“你怎麼那麼損呢,”陸懷英說,“是,我現在臉也有點不好看了,是,吃口飯這麼費勁,脖子都不好扭,你就讓我自己吃。”
“真能墨迹。”辛星單腳就把輪椅猛然勾過來,踩着踏闆讓他停下,陸懷英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踩住了。
陸懷英一驚,“我差點以為我這瘸子用閃現了。”
“吃飯。”辛星給他喂,第一口還沒咽下去就開始第二口。
陸懷英嚼飯,口齒不清,“你能不能有點耐心,你怎麼不個棍子從我嗓子裡屯下去。”
“你太粗糙了星星,”陸懷英滿嘴的飯,“慢,慢點。”
“不樂意就換人,”辛星變本加厲,“我這輩子還沒喂人吃過飯。”
“我沒說我不樂意,但是你,咳咳咳咳...”陸懷英咳嗽起來,咳嗽就開始流鼻血。
辛星要去按鈴叫醫生。
“沒...沒事,”陸懷英去抓他,“沒事,别慌。”
陸懷英轉過去,遮住了不讓他看見,“這血腥味你聞了難受,我,我去擦一下。”
辛星把他拖過來,讓他仰着頭,一點點擦幹淨又拿紙塞上,他的眸子有一絲的慌神,很快又藏起來了,他不管血沾在自己手上,托着陸懷英的下巴。
陸懷英仰着頭看他,還咧開了一口白牙,“别弄髒你了。”
“閉嘴。”辛星托着他的腦袋,任由時間滴答滴答地過。
“星星啊,”陸懷英脖子都要僵了,“我想回去。”
辛星推着輪椅下樓,車已經在門口侯着了。
“你自己回去吧。”辛星對司機說,然後把陸懷英扶到副駕駛。
“那你的摩托車怎麼不叫人給你騎回去?”陸懷英看着遠處那張揚的機車。
“我不喜歡别人騎我的車。”辛星給陸懷英扣上安全帶,眼神瞥了一眼他的腳,從後座翻來翻去,最後翻出來一雙襪子扔在陸懷英頭上。
陸懷英的胸口動一下還是有點疼,他說,“我自己穿不上。”
“那你别穿了。”辛星上了駕駛室,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猛踩油門,慢慢悠悠地起步了。
陸懷英歪在座位上,看着辛星,卻不說話。
“怎麼不叽叽喳喳了。”辛星看都沒看他。
“我就看看你就行。”陸懷英說。
“你想什麼呢。”辛星開的格外小心。
“我想真值啊。”陸懷英往外呼了一口氣。
“傻逼。”辛星說,“搞不懂你。”
手機響了。
陸懷英從衣服裡掏出來,擰了下眉,“你哥。”
辛星把手機撂走了,陸懷英诶了一聲,辛星接起來,開了免提。
“我。”辛星說。
“懷英怎麼樣了?”辛辰問。
“還行,我帶他回去了。”辛星看了陸懷英一眼。
“打他的昨天出事了,你幹的?”對面的口氣沒有任何變化。
“嗯,”辛星說,“怎麼了?”
“沒弄到你吧?”辛辰問。
“沒事。”辛星說,“剩下的事兒哥你收拾吧,他...他不太舒服。”
“嗯。”辛辰說,“他好了讓他來家裡。”
“再看吧,”辛星說,“好了再說。”
辛星把電話挂了。
“怎麼感覺你對你哥口氣有點兒差啊。”陸懷英說,“你别,别太護崽行不行,顯得我像個廢物似的。”
“誰護你了,”辛星說,“陸家的,我哥,還有那些集中港的人,都對你什麼樣兒你心裡沒數嗎?”
“那我也不能一直讓你護着啊,”陸懷英喘着氣起來,“集中港的安置弄完,就得做倉庫,還要聯系區域闆塊跟供應鍊,你哥呢是做海上的,涉及的東西也不幹淨,他想有隻幹淨的手做地上的,我就是不二人選,我怎麼就在你面前,我跟個什麼也不會的傻子似的呢。”
“行,你說到這兒我倒是想問問你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些合同你是第一責任人,有鍋你背,有錢他賺,”辛星有點兒生氣,“你既然明白,你為什麼還要幹?”
“誰家投名狀不要出把柄啊,”陸懷英說,“都說了秘密越多關系越鐵麼。”
“是嗎?”辛星說,“我說了,你要錢,要什麼,我給你換你出去,不要在林港,你聽了嗎?”
“那不是...”陸懷英沒底氣。
“你别跟我說沒用的。”辛星喝道。
“那我能跟說點有用的,我覺得你可以先學這個動力機械,适合你,再選修一點金融管理,你要是能好好讀,就改專業算了。”陸懷英趕緊岔開話題,“我早留意過了,林港的幾個大學對于這個側重點不一樣,你得看看想學什麼,底子麼都是大差不差,”陸懷英指着上面的數據說,“這個,側重的底盤設計,這個側重内燃機這些,學多少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學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你為什麼對我學什麼這麼重視啊?”辛星繼續往前開車,手上的銀鍊子因為夕陽的折射有點兒刺眼。
“因為我跟你那麼大的時候學不了自己喜歡的,”陸懷英把手擱在腦後,“不想你有這樣的遺憾。”
“我就是個會花錢浪蕩的混賬。”辛星說。
“我不覺得。”陸懷英說,“我希望你以後好好的,幹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你在幹你喜歡的事情嗎?”辛星的眼神給到他,陸懷英轉了過去,“你現在做的事情,是你喜歡的事情嗎?你在給我打什麼岔?嗯?”
半晌,陸懷英茫然地看着前面的車流,“星星,我們之間可以不談這些嗎?”
“那你為我在打算什麼?”辛星說,“你在幹什麼?”
“...我好好愛你,你随便玩玩,行嗎?”他閉着眼睛說。
“我本來也随便玩玩。”辛星說。
他雖這麼說卻踩深了油門,一路往陸家的宅子去。
陸懷英回了家,躺在床上看合同。
手上拿着合同,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辛星坐在中島台的對面,中間隔着一扇屏風,他能看見辛星,辛星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