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英與在座各位緻歉,推門而出,回頭關門的時候看見那個矜貴的博古架上,果然少了他的茶壺。
陸懷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辛星過來探了探陸懷英的額頭,“你怎麼這麼冷。”
“我...”陸懷英說,“我有點想回去了。”
“折騰什麼呀,你要睡覺你睡我房間,不想吃飯一會兒給你拿上去吃。”辛星說,“你家裡也沒人,何叔也回去過年了。”
陸懷英腳步虛浮地上了樓,躺在辛星的床上。
辛星關了陽台的窗戶,又拎着一個藥箱,“你是感冒了還是怎麼了,吃點什麼藥啊?你哪裡疼。”
“沒,不疼,”陸懷英說,“不用吃藥。”
“怎麼了你,”辛星說,“怎麼出這麼多汗啊?”
“可能,可能血糖有點低。”陸懷英說。
“哦。”辛星過去端了茶幾上的果盤,“吃個草莓?”
陸懷英吃不下去,他嘴裡有點苦,辛星遞給他他也沒接。
“費勁死了你,生個病這麼矯情。”辛星拎了一個草莓蒂,蹭在他嘴邊。
陸懷英看着他的眼睛,僵硬地張嘴,吃不出來什麼味道。
辛星脫了他綠得刺眼的棉襖,換了件灰色的睡袍,“你鞋子脫了啊,這能睡得舒服嗎?”
陸懷英打掉了鞋子,把頭蒙在枕頭裡。
“不舒服成這樣了嗎?”辛星爬到床上去坐在陸懷英對面,又跑下去擰了一塊熱毛衣給他擦手,“這是不是有點冷啊?”
“沒有。”陸懷英抓住了辛星的手腕,又重複了一次,“沒有。”
“那你怎麼了。”辛星安撫着他的手,“你等等醫生一會兒就來了。”
“不用,”陸懷英把臉捂在被子裡悶聲,“我不想見醫生。”
“哦。”辛星說輕輕拍着他的背,“那你睡一會。”
陸懷英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
“幹嘛啊,我又不走。”辛星說,“放開,我去放毛巾。”
陸懷英不讓。
“好了,”辛星輕輕的去掰他的手,“你睡一覺就好了。”
陸懷英還是那樣抓着。
“啧,事兒真多。”辛星埋怨了一句,扔了毛巾,睡過來了,摸着他的背,“你外套脫了睡被子裡啊。”
陸懷英還是跟個死人的硬骨頭一樣拽着他,發着抖。
——
樓下還是絡繹不絕的有前來拜年的老闆,鬧鬧哄哄的,林叔在外面扣門,說有老闆家的孩子過來了叫辛星出來打個照面。
辛星自然不太理會這些。
“去吧,去聊兩句,别太撅着人。”陸懷英悶着說,“我緩一緩。”
辛星還想說什麼,也倒是老老實實出去了。
陸懷英一個人躺在辛星的房間裡,這房間他曾經住過一段時間,辛星的陸沖藏在保姆間的衣櫃裡,他的摩托車頭盔在衣帽間下面,透明的展示櫃裡有不少樂高,電腦那兒亂糟糟的拖着很多電線,辛星不願意讓人收拾。
手柄随意的落在地上,遊戲盒他有自己的放法。
透明的主機箱子裡電腦正在運行,電競椅坐起來符合人體工學,煙灰缸是一個不鏽鋼的存錢罐,牆上挂着不少耳機跟鍵盤。
辛星有很多愛好,他好像并不是很愛看漫畫,好些買了都沒有打開過,後面還塞了幾本他看過的書。
陸懷英被一本黑色的有點兒舊的書吸引了目光,《一個天文學家的夜空漫遊指南》。
陸懷英打開扉頁,是他在高中時期在讀書館借閱過的一本書,借書卡還在上面,寫着陸懷英的名字,而隔了多條之後,最後一條「辛星」,相隔六年,被買斷了。
對于這本書,陸懷英記不得太多,隻有大約一句,離你最遠的那顆星星,跨越幾千億光年來擁抱你。
陸懷英拿出手機,給譚延玉發去消息,他在此時鎮定,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他的指尖觸過辛星的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好像有自己的秩序,又是強迫症又有潔癖但是自己桌子上的東西放得亂七八糟,好像隻有面對陸懷英的時候有點兒沒辦法。
他沒辦法的時候看起來也可愛,陸懷英打開了他的抽屜,看見了好幾張他畫的線稿,是一個抱着星星的小狗,他對此感到滿意,小心地夾在畫冊後面。
辛星在這個時候進來了,“好點兒了?”
“嗯。”陸懷英攬着他的肩膀,“出去賣笑了?”
“啊。”辛星甩了拖鞋,“無聊死了。”
“明年我可不這麼過了,明年不在這兒,”辛星拿着個遊戲機手柄拉着陸懷英一塊兒坐下,“明年出去過,找個山上過。”
“啊,行。”陸懷英說盤着腿看屏幕,屏幕上是很土的星際大戰遊戲,現在都沒人玩這個。
辛星不說話了。
“又怎麼了祖宗,”陸懷英靠在他肩膀上,被一次次推下去,一次次地靠上去,“嗯?”
辛星不說話。
“你剛剛說了明年不在這兒過,我應該說,天呐真的嗎我的居然可以明年還跟你一起過是這樣的嗎?”陸懷英去蹭他的鼻尖,“我沒說就這樣呀?”
“誰這樣了。”辛星撞了他一下,“離我遠點兒。”
“我就這樣挨着你,”陸懷英圈着他,“我可不走。”
“一會兒吃飯,我哥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都是些沒鹽沒味的東西,”辛星說,“喜歡吃多吃點,不喜歡吃就我們晚點吃别的。”
“樓下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嗎?”陸懷英站在窗口問,“你哥就一個人坐那兒呢,看着有點...”
“啊,”辛星坐在陸懷英的腳邊靠着窗戶,星際大戰裡噼裡啪啦地打着入侵者,“我話少,我哥跟我沒什麼話說,你...”
“我話多,我去跟你哥說,然後被他罵呗。”陸懷英磕在他的腦袋上,“我怎麼那麼賤。”
辛星還是打着遊戲,“沒有人煩你。”
“我,覺得,挺好的。”他還是那樣面無表情,“過年,家裡人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