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不做猶豫，張口就将那殘魂咽了下去。

她向來不敢忤逆妄意，遑論現在。

好在殘魂沒有味道，就是口感很奇怪。

小小吧唧兩下嘴，還在回味殘魂的滋味，忽然感到身體火熱，四肢百骸都在發熱，一股龐大的力量在體内橫沖直撞。

她攤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妄意沒有管她，徑直抱起慕容殊，柔聲說：“我們回明劍峰。”

盡管昏昏沉沉，但慕容殊還有意識，他羽睫輕顫，緊緊攥住妄意的前襟，頭埋在胸前，眷戀地聞着這個人的味道。

他喃喃道：“師尊，我好痛，好難受……”

聽到最疼愛的徒兒說痛，妄意隻覺得喉嚨發賭，一個字也說不出。

于是，他隻是沉沉看着慕容殊的眼睛，重複道：“阿雪，師尊帶你回家。”

一道裂縫出現在身前。

妄意穩穩抱着慕容殊，分出一根手指拎起抽搐不止的貓，擡步跨入裂縫。

“師尊。”慕容殊忽然叫道。

聲音很小，但妄意聽到了。

他停下腳步，低頭問道，“嗯，怎麼了？”

“卿卿，帶她……”慕容殊說話很困難，每一個字都摻着喘息。

妄意這才意識到，淺水灘裡還有一個人。沒有修為的人，在妄意的眼中就如同一粒塵土，毫無存在感。

他看了那沉默的少女一眼，眉峰微挑，心念一動要将其灰飛煙滅，末了還是沒這麼幹，把人好生地一起帶走了。

妄意踏入裂縫，衣擺安安靜靜的，沒有随風鼓動。

裂縫漸漸閉合，身後白光乍現。

毫無預兆的，十數個魔修躺倒在地，屍體皆像是頑童玩弄的玩偶，胳膊腿，軀幹頭顱都以奇怪的姿勢擺在不該在的地方，形容萬分可怖。

刹霭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最可怕的是，神識和魂魄被抹得一幹二淨，連個渣滓都沒留。

幸好主上給他留了保命的東西，不然他也是地上這些魔修中的一員。

刹霭望着這片橫七豎八的肢體，神色暗郁。

紫藤秘境的情況必須彙報給主上。

慕容殊除了是爐鼎，身體還有其他怪異之處，沈卿卿成功獲取了慕容殊的信任。

還有劍尊，劍尊輕易就能劃開空間裂縫，甚至能輕松帶三個活物進去，實力驚人，說不定已經半步飛升了。

*

明劍峰。

一道裂縫緩緩張開口子，三人一貓從裂縫中出來。

妄意步伐不停，将沈卿卿和小小扔在冰天雪地裡，直接抱着慕容殊去了竹屋。

竹屋内很暖和，是最适宜的溫度和濕度。

他将慕容殊放在床上，不斷稀釋凝實磅礴的靈力，直到确保不會傷到慕容殊才開始往他的體内輸送。

純粹的靈力通過經脈貫通到全身，溫和而強勢地壓制媚骨，順便從内部修補慕容殊的身體。

亢奮嚣張的媚骨在妄意手下乖順無比，多年來的經驗告訴它，在這個人面前反抗是沒用的。

很離奇，但确實是這樣。

身為一把骨頭，它竟隐隐約約感到此人的不好惹，尤其是今天，來鎮壓它的靈力比平時暴躁不少。

媚骨還是很識時務的。

妄意在考慮給慕容殊換骨頭。媚骨在一天，就是一天的隐患，這個東西太不聽話了。

但算了，七年來他翻遍了所有記載了媚骨和爐鼎的典籍，從來沒有過換骨的先例。

他自信但不自傲，更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妄意感到手底下毛茸茸的腦袋動了動，是慕容殊在蹭他。

靈力一壓制，慕容殊好受多了，也有力氣說話了。

他蹭蹭妄意的掌心，有些委屈，“師尊，你怎麼不摸摸我的頭。”

都蹭好幾下了，師尊竟然無動于衷，以前早就配合着摸摸他了。

妄意愣了下，順從地拍了拍頭。

慕容殊從掖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裡伸出一條手臂，什麼都不說，就看着妄意。

妄意無奈地笑了一下，一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手托住後背将人拉起。

他坐在床沿，給了慕容殊一個帶着清冷雪意的擁抱。

靈力的疏導和壓制仍在繼續。

兩個人相擁着，靜谧和諧。

慕容殊把下巴擱在妄意的肩膀上，後背上熟悉的輕撫一下又一下，緩慢平和，帶着無盡的心安。

媚骨漸漸平息，疲憊不堪的身體被幻雲衣和靈力同時修補。

明明回了家，比在紫藤秘境時舒服多了，慕容殊卻突然有點忍不住想哭。

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很快止不住地流下，越來越洶湧。

妄意肩頭一片濡濕。

他手指緊了緊，“阿雪。”

慕容殊埋在他的頸窩哭：“我好痛啊師尊，真的好痛，我覺得我就要死了，我快忍不住了，好痛……”

翻來覆去都是好痛。

妄意的心髒被人握在手裡反複收緊松開，他聲線不穩道：“是師尊的錯。”

這一切都是他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