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本可以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的。
等慕容殊情緒平複,媚骨也被徹底壓制了,老老實實地呆在身體裡不敢有一分妄動。
紫藤秘境實在太過耗人心神,慕容殊很快哭累,就這樣趴妄意肩頭睡着了。
妄意為他施了個清潔的法術,将他輕輕放下,把頭輕輕地落到枕頭上。
幻雲衣變換為适合睡覺的輕薄衣服。
妄意掃了衣領一眼。
有點寬松,一小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面。
他看了兩秒,幫慕容殊把衣領合攏,再蓋好被子。
屋外不知何時出了太陽,暖暖的陽光斜斜照進安靜的室内,正好落在慕容殊的臉上。
妄意坐在一旁,靜默地望着他累極的睡顔。
他身長玉立,又愛着白袍,或站或坐都是一副不染凡塵的仙人模樣。
然而此刻,他一瞬不轉地望着慕容殊,眼神晦暗。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明劍峰了,如果阿雪能永遠待在這裡,不踏出明劍峰半步,就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不能這樣做。
他在想什麼?
妄意指尖微動,他怎麼能這樣想,要是叫阿雪知道了定然會生氣。
阿雪去哪,他跟着去哪就是了,怎麼能想着把人關起來呢。
一聲歎息響起。
妄意起身離去,臨走前關上了卧房的門。
*
日升月落,轉眼間三旬已過,慕容殊也無所事事地躺了一個月了。
又是一個清晨,床上的蠶蛹拱了兩下就停了動作,過了幾分鐘,蠶蛹裡的人哼唧了幾聲才不情不願地睜開雙眼。
起床好難。
好不容易從裹得亂七八糟的被子裡伸出手的慕容殊如是想道。
他盯着虛空醒了醒神,然後坐起身,掀開被子下床。
漱完口,淨完面,幻雲衣十分絲滑地變作一襲鵝黃色長袍,更稱得慕容殊氣色好。
小屋的門吱呀打開,妄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走了進來。
他嘴角微揚,道:“喲,今天倒是起得早,不在床上用早膳了?”
慕容殊被他這略顯驚訝的表情和語氣弄得有些羞惱,“每次都是你讓我在床上吃的。”
妄意:“哦,原來昨天那個賴在床榻上閉眼喝粥的人不是你啊。”
“别說了!”慕容殊奪過他手裡的碗,放到桌子上。
妄意失笑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小心燙。”
馄饨飄香,慕容殊已經吃上了。
他一口一個吃得很香,面色紅潤健康,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妄意坐在對面,望着望着又出了神。
慕容殊那日痛苦的模樣總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太後悔同意他去紫藤秘境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秘境,而是修士自行開辟的小世界。
爐鼎體質不僅在雙修時能對修為大有增益,還對修養神魂十分有利。
想來也是因為這點,那殘魂才會試圖占據慕容殊的身體。
妄意都不需想就能将紫藤秘境的關竅弄清七七八八。
那殘魂生前多半是個渡劫期修士,開辟了自己的世界,不知道遇上了什麼殺劫,死後隻留下了殘魂。
殘魂逃進小世界,将其僞裝成低階秘境的模樣,等待合适的時機讓紫雲門的人發現,吸引修士進去。
這是它的小世界,一念一思皆能成真,哪怕實力百不存一,留下那些修士的命還是很容易的。
而最終的目的,除了複生不作他想。
整座紫藤秘境就是一個巨大的屠宰場,殘魂沒想過讓裡面的熱活着出來。
哪怕事情出了變故,此番進入秘境的十之有九都死了。
誰都想不到,一個看似簡單,以至于被許多門派用來給新一代弟子曆煉的秘境會兇險至此。
這就是修仙界,路邊的一磚一石都可能蘊藏着莫大機遇,當然更有可是是難擋的殺機。
慕容殊吃馄饨吃得很快,馄饨好吃,湯也鮮香。
他端起碗喝湯,喝到一半,猛然發現妄意一直盯着他看。
嘴裡這口湯頓時不香了。
慕容殊艱難地咽下湯,放下碗:“師尊,别看了,你這樣我吃不下。”
妄意笑笑,依言移開視線,“我不看了,你慢慢喝。”
虛無的壓力消失了,慕容殊頓覺一身輕松,咕噜咕噜喝完,嘴一擦,心滿意足。
“師尊,”慕容殊問道,“小小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出來啊?”
他一個月前醒來的時候就沒見到小小了,師尊說是她快突破了,讓她進了冥神境安心準備。
冥神境是妄意的小世界,慕容殊聽後就放心了。
妄意眼神清潤,溫和道:“挺好的,不過血脈越好的妖獸突破越是艱難,她還需要一段時間。”
還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幼年期的烜歲還是太弱了,得盡快讓她進入成年期。
那道殘破得不能再殘的魂就是很好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