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撫摸他的臉,親吻他的唇,與他相擁永不分離。
他不可能對一個嬌弱的爐鼎産生這樣的情感,他斷定這些都是主體的影響。
或許我該殺了他,望其肆漠然地想。
幾縷飄渺的靈力彙聚到指尖,隻需心念一動,頃刻間就能将一個人最為脆弱的脊骨碾為齑粉。
而掌下的人就像初生的小羊羔,懵懵懂懂地依偎在母羊身邊,絲毫不知他全心全意信賴的“母親”是一隻披着羊皮的,悄然露出鋒利獠牙的惡狼。
乳白的靈力在指尖打了幾個圈,倏然消散。
他……
下不了手。
指尖微動,望其肆神色莫名。
他雙手捧起慕容殊的臉,用指腹擦拭淚水,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好了,别哭了,哭成小花貓了。”
胡思亂想一通,慕容殊的情緒好了不少。
望其肆的手很大,讓他的臉有種被包裹住的感覺。慕容殊有點不自在地向後仰頭,躲過他拭淚的手。
“師兄在哪,他怎麼樣了?”慕容殊問道。
慕容殊一醒來就見到望其肆,陷入了情感的漩渦,直到此刻才發覺沒有看到禹景曜的身影。
手指懸空頓了一瞬,望其肆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他現在很安全。”
垂下的手自然而然地整理好慕容殊的衣襟。手指骨節分明,輕輕捏着衣領滑到交襟處。
末了,望其肆用指背輕拍一下理好的交襟,“你的師長已經來了。”
慕容殊驚喜道:“真的嗎?”
“嗯。”望其肆點頭,“正在外面等你呢。”
聞言,慕容殊立刻就要跑出去,望其肆攔住他,說:“我無意與宗門中人見面,便不出去了。”
“哦。”
慕容殊愣了一下,他和大師兄不也是宗門中人嗎。
情緒翻湧而上時,自厭自棄難以遏制,可當情緒的浪潮消褪,慕容殊絕不會那樣想。
他悄悄摸了兩下望其肆的衣袖,眼裡滿是遺憾,“那我又要好長時間見不到你了。”
望其肆不着痕迹地扯回袖擺,笑容不達眼底,“是啊,山高路遠,來日再見。”
希望下一次見面時,你不要哭。
*
“這裡還有間房!”是咋咋呼呼的聲音。
吱呀一聲,木門被人用力推開。
慕容殊從中跑了出來,“宗主,祁師叔,大師兄呢,他還好嗎?”
祁無言正好收了折扇,準備推門,沒想到人先自己冒出來了。
“他好着呢,你先讓我看看。”祁無言上上下下,從裡到外,仔仔細細地給慕容殊進行了一個全方位檢查。
呼,還好,人沒事。
啪的一聲,折扇展開,祁無言散散地扇了幾下,笑道:“一段時日不見,你就金丹了。”
他悠悠搖頭道:“真怕再過幾天,你就不聲不響地飛升了。”
慕容殊眉眼彎起,“祁師叔别取笑我了。”
他正色道:“師兄今日的狀态很不對,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我和師兄都中招了,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祁無言沒骨頭似的往牆上一靠,“慢慢說,一下子這麼多問題讓我怎麼回答,還是讓宗主師兄來吧。”
“師兄。”他用折扇戳了戳張宗的肩膀。
張宗順手把扇子揮開,沉吟片刻道:“你祁師叔已經看過了,曜兒并無大礙,他是神智受了影響。”
“那法寶相當厲害,驅使它的人修為也很高,否則不至于讓曜兒神智喪失到這種地步。”
“至于背後的人——”
張宗停頓一瞬,有些不忍心地看了慕容殊一眼,“這要問你了,小殊。”
“問我?”慕容殊疑惑,“那人的目标是我嗎?”
張宗歎了口氣,“問題出在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兒,沈卿卿。”
慕容殊眼睛睜大,下意識反駁道:“怎麼可能是卿卿,她這幾個月才開始修仙。”
望着那雙純白無垢的眼,張宗不忍說出真相,可他不得不說。
他将上次禹景曜回宗門後的事說與慕容殊聽。
他看着慕容殊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眼睛逐漸失神地凝向地闆上的某一點。
慕容殊怔怔道:“怎麼會……”
“她是我親手從紫藤秘境帶回來的,那麼乖,那麼聽我的話,雖然話少了一點,但是很關心我和師兄。”
“她每天不是在明劍峰同我待在一塊兒,就是和大師兄學符箓,哪裡有時間做這種事?”
像是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不是她”的證據,慕容殊蓦然擡頭看向張宗,眼中的光彩亮了一些,“我親眼看見她被那群魔修欺辱,她怎麼可能為魔修做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小心翼翼。
張宗直視着這雙眼,最終隻是說:“等回去問問她,一切就都清楚了。”
“小殊,”祁無言打破沉寂,他眯着眼道,“小殊,剛剛你屋裡有人嗎?”
收到慕容殊的求救信号後,張宗帶上祁無言,立馬就趕過來了,到的時候隻看到禹景曜,不見慕容殊。
神識籠罩了整座城也搜尋不到慕容殊的蹤迹,而剛剛,很突然的,這間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慕容殊的心神一大半分給了沈卿卿,還有一小半落在了望其肆身上。
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半晌才點頭,回道:“算是……”
“我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