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挺好吃的。”他回答。
“你以前是超量次元的人吧……介意我抽根煙嗎?”
“抽吧。”
“反抗組織的?”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沒有很久,這才過去三年多,飯團快點吃吧,一會兒就涼得更徹底了。”
快鬥捏起一個飯團開始吃。
“感覺你對以前的事情看得很開,看起來心态還不錯。”
快鬥笑了一聲:“我?心态不錯?哎喲……嗆到了。”
“那小丫頭經常這麼晚一個人出來嗎?”
“大家都知道她們家的情況,所以春奈每次出門,我們都會幫奶奶注意她的情況,小孩子有些怪癖很正常的。”在提及年幼的孩子時,外貌粗野的老闆連神情也變得溫柔了。
“為什麼不決鬥了?”
“不想決鬥了,就這麼簡單。”
“為什麼不想呢?”
“沒人說過你很愛多管閑事嗎。”
“都成年人了還這麼叛逆啊。”
“你認為決鬥是什麼?”
“……用來讓人們感到快樂的方式。”
“是啊……”快鬥笑了笑。“我早就做不到那種心态啦。”他吃掉了最後一個金槍魚飯團,這麼說道,然後恢複了以往不怎麼笑的模樣,舉起一隻手,比成槍,頂在老闆的腦門上,仿佛在開玩笑。
但老闆隻覺得汗毛倒豎。
這不是在開玩笑。
會死。
在次元戰争時期,他看到過那些融合次元的學生到處作亂,藐視生命,機械巨人不停轟炸目之所及的一切,人們慘叫、哀嚎,在之後另一些人在次元合并的過程中化作了能量,無名的骸骨連墳墓與名字都不曾留下——他在快鬥的那對灰藍色眼睛裡同樣看到了這些東西,觸及到了年輕而彷徨的靈魂在那段時間的蛻變。
不戰鬥就無法生存。
這是那時的抵抗者們都明白的道理。
正因為太過年輕,反而才不知道生命究竟是什麼,等到回過神來,便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學院遺留下來的,“垮掉的一代”,還能再怎麼形容這群年輕人呢。
他們狂熱地效忠于一個人,為他甘願當馬前卒,認為這是無上的榮耀……
哼!這一切的發生僅僅是因為一個父親的愚蠢笑話!
他向不是他女兒的女孩們道歉,但卻忘了另一些事情。
快鬥微笑着放下了手,說自己隻是在開玩笑。
“現在你該明白了吧,決鬥确實應該是用來給人們帶來快樂的方法,但那群人的到來把決鬥變成了殺人工具,而且這樣的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我放棄了決鬥。”
“我知道了……。”
“抱歉,好像吓到你了,看來是個不太好笑的笑話。”
“如果能回到過去的話,還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
——還會把決鬥作為殺人工具,然後去反擊他們嗎?
“會。”
快鬥肯定的回答讓老闆有點驚詫,然後他起身去吧台那邊接待客人了。
****
又過了幾年,大學畢業後的快鬥換了好幾份工作,最後變成了一名自由撰稿人,收入還算穩定,時常會去各個城市旅行,然後,他在舞網市與榊遊矢重逢了,跟在身邊的還有他的小女友柊柚子。
那日遊矢和柚子出來一起買些家裡需要的東西,當時在大街上,眼尖的榊遊矢一下子就瞥見了街對面的快鬥,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脖子上裹着一條紮眼的紅色圍巾,與人群格格不入,像個飄忽的幽靈,某一瞬間,榊遊矢以為自己看錯了,可下一秒他就可以确定那是多年未見的快鬥。
“快鬥——!”遊矢扯開嗓門喊住街對面的男人。
他停下了腳步。
遊矢左右看看來往的車輛,拽着柚子就往對面跑。生怕快鬥像是虛無缥缈的影子一樣頃刻消失。
“是你啊,好久不見,遊矢,還有柚子。”
“好久不見——!”
“不用這麼大聲音,我聽得見。”
“黑咲他們很想念你,這麼些年也沒給我們發過消息……”談及當年的離别,遊矢有些失落。
“走吧,去街邊的咖啡廳坐一會兒,我三個小時後要趕車。”
“哦!”
一在咖啡廳裡坐下來,遊矢和柚子便顯得局促,畢竟有好長時間沒見過了。
“看起來你們的情況還不錯,生活得很幸福,這很好。”
“欸?!嗯、也就那樣吧。”
“那現在,快鬥是調整好自己了嗎。”
“真是奇怪的說法啊。”
“……對、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這又不是你的過錯。”快鬥覺得奇怪。
“事實上,我問過教授有關于你的事情。”柚子說。
“哦?那他說了嗎?”快鬥頗感興趣地挑眉。
“什麼也沒說。”
“看來嘴夠嚴實。”
“我其實很意外,快鬥。”柚子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自己點的咖啡,然後說道。“你談起教授的語氣會如此平靜,你不恨他了嗎?”
“但我首先得過好自己的生活。”被柚子戳破某些事實後,快鬥的語氣頃刻間變得冷漠而倦怠。“至于那個家夥——”
“我祝他不得好死。”
就這麼互相沉默了十幾分鐘,快鬥看了眼牆上的鐘表,說道:“那我就先走了,記得幫我和黑咲他們問聲好。”
“以及,你們保重身體,遊鬥和瑠璃還在那裡。”
來到車站時,天上已經下起鵝毛大雪,快鬥坐在車站的長椅上,看着遠方。
有個調皮的小孩子問他:“你看見了什麼呀?”
快鬥回答:“我看見了時間。”
——全文完——
寫于2025.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