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書一邊接過男子手中的火燭,一邊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邵叔,你先坐下。”
随即拔出匕首,放到燭火上烤了一會。
李川與喬州将黑衣人捆在牆角,便過來幫宋雁書。
邵孝撂下肩頭的衣服,李川遞來一根木棍,邵孝咬住,臉龐肌肉緊繃。
宋雁書一手握住箭杆,用燒紅的匕首将傷口割開,眼疾手快地将箭頭挖了出來。見傷口處的黑血漸漸變紅,宋雁書再次将匕首在火上烤了一會,往傷口一靠,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之後,血漸漸止住,宋雁書又掏出一個紙包,灑上一層白色藥粉。
李川幫邵孝合上衣服,扶到一邊休息了。
宋雁書收拾了一下,見桌上地上不可避免地濺了些鮮血,尴尬道:“抱歉,污了公子的屋子。”
男子并不介意,端了一盆炭火進來,又從屋外打了盆水,默不作聲地開始擦拭桌子。
一聲悶雷由遠及近,屋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再加上炭火将整個屋子都烤得暖烘烘的,剛從寒冷林子出來的衆人,都覺得渾身血液重新流動起來,手腳麻酥酥的,有種讓人想陷入昏睡的舒适感。
此刻怕是已經三更天了,再過兩三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屋子裡靜了片刻,宋雁書越發感到困倦,心道不會是那毒還沒清吧,又見那個黑衣人還沒有轉醒的痕迹,那男子端着污水出去後就一直沒進來,便想出去找找鐘承二人。
按理來說他們也該找來了。
走到門邊時,宋雁書鼻子微微一動,視線落在牆角,一捆枯枝混合着茅草的雜物堆在角落,幾乎與屋子融為一體。
她剛看到時,還以為是男子用來修葺屋頂的茅草,此刻一靠近,空氣中始終有的那抹忽濃忽淡的清幽香氣越發濃郁了些,張牙舞爪地要将他們拖入睡夢。
宋雁書掃視一圈,見邵孝已靠在牆上睡着了,李川喬州的頭也不住點着,仿佛極困倦。
即便已到了深夜,他們也不該在陌生地方如此放松。
宋雁書快步走到那捆茅草前,仔細翻看一陣。
“李川!”宋雁書壓低聲音。
“嗯?”李川費力張開已閉了一半的眼睛,有些茫然,見宋雁書面色難看,趕緊站起來,順勢推了一把快睡着的喬州。
男子孤身一人坐在屋外的大石頭上,半仰着頭,頸間纏繞的白布滲出了些許鮮紅,細密的秋雨飄落而下,浸透薄衣,帶來刺骨的寒意。
消瘦的下颚在夜色中透着森森冷意,緊抿的唇如一把尖刀,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
宋小姐的果敢敏銳都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讓他有些欣賞。
可惜,如今的京城綱紀廢弛,百弊叢生,是一個不宜踏足的是非地。
他不能,也不願将宋将軍牽扯進來,為大遼北方的邊防留下隐患,即便要改朝換代,大遼也絕不容外族踐踏。
所以,宋将軍決不能牽扯到這泥潭中來。
男子在心中重複,不斷地說服着自己。
他不願意他走到這一步,可惜……他從來勸不住他。
所以,宋小姐還是回北塞吧。
那裡,才是她的天地。
想起宋雁書與刺客的那場打鬥,男子眼睫微顫,冷峻的神色奇異地柔和下來。
不愧是将門虎女!
正在男子靜靜等待的時候,林中卻突然傳來些許腳步聲,男子霍然起身眺望,四個黑黝黝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林子裡,前面兩個似是被綁縛住了,其中一人的身形他很是熟悉。
後面跟着的兩人穿着與宋雁書一樣的服飾,眼看着就要繞出林子了。
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男子擡起手中的袖箭,眼中冷意銳利,視線在那兩人身上的服飾上停留了片刻,最終還是放棄了,他飛快轉身,卻突然僵硬在原地。
一把有着微弱腥氣的匕首橫在他頸間,本應已昏睡過去的宋雁書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公子怎麼不進屋?”宋雁書聲音泛着冷意,匕首緊緊貼在男子頸間。
男子不作聲,看着林子中的兩人綁着張玉和一個一身傷的黑衣人出來。
“雁……”賈虎看見宋雁書,眼神一亮便大喊出聲,還未叫出口便被鐘承一肘擊在肋間,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幽怨地看了鐘承一眼,敢怒不敢言。
賈虎走過來順手将男子從宋雁書手中接過去,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根繩子利落地綁起來,好奇道:“這也是刺客?長得還挺小白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