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會是如今局勢的變數。
她揚鞭縱馬,黑色的衣袍上下紛飛,像一隻北飛的大雁飛出了他的世界,隻留清亮的餘音在此久久徘徊,讓他難以忘懷。
“宋雁書。”
“賀公子,幸會!”
走出幾裡地後,鐘承正絮絮叨叨地在她耳邊說并未在那些刺客身上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标記可用于辨認身份時,宋雁書突然回過神來。
“他剛說他叫什麼?”
幾人都是一愣,鐘承最先反應過來,遲疑道:“好像是賀晏志?”随即猝然一驚,“尚書的兒子?”
“賀晏明。”沉默已久的邵孝在一旁突然道。
“對!賀晏明。”宋雁書肯定地點點頭,疑惑道。
“尚書令姓賀,他家大公子叫賀晏志,可沒聽說他家還有其他兒子啊?賀晏明,這名字一聽就是一家人。”
賈虎聞言從懷裡掏出一本無名的黑色小冊子,翻了一會叫道:“有,上面寫了。”說完他幾乎要将腦袋都貼在冊子上了,嘟囔道:“這誰寫的啊,字跟小雞仔一樣。”
見衆人對他怒目而視,賈虎擡起腦袋,勉強又辨認了一會,大聲念起來,“尚書令賀……賀銘道,妻賀陳氏,長子賀晏志,次子體弱,養于外家。嗯?二兒子叫什麼名字,怎麼沒寫啊?”
宋雁書拿過冊子翻看一陣,歎了口氣。
看來,他并不是沒有秘密的人啊。
離城門還有半裡時,騎馬在最前的宋雁書突然勒馬停下。
衆人連忙一齊停下,不解地看向宋雁書。
宋雁書從行李中取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聖旨,打開細細閱讀,半晌合上道:“這封聖旨可能不是陛下下的。”
幾人都是一驚,鐘承遲疑道:“不會吧?”
賈虎驅馬上前,從宋雁書手中拿過聖旨,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這聖旨跟之前頒給将軍的是一樣的啊,軍中不是都驗過了嗎?”
李川敲了賈虎一下,将飽受賈虎摧殘的聖旨奪過遞給宋雁書,解釋道:“小姐的意思是這道旨意可能不是陛下的意思。不是說這是假的。”
宋雁書接過聖旨。
單從旨意上看,遣詞用語,國印钤印都沒什麼問題。
初接聖旨時,他們都以為是陛下已到親政的年齡了,所以想借這個名頭收回北塞軍政大權。或是想納她入後宮,以達到牽制父親的目的。
可畢竟陛下還未親政,就如此火急火燎的,也着實讓人有些不解。何況父親多年矜矜業業,并無不臣之心,即便流言紛紛,陛下應當也不會如此急切?
經曆了昨夜的事,她與父親的另一個猜想變得更加可信了。
倘若,想用她牽制父親的,并不是陛下呢?
這些年主弱臣強的流言也流入過北塞,這樣的事雖匪夷所思,但并不是不可能。
隻是,京陵城如今是中書令執掌朝政,難道懷疑父親的人是中書令?
不過,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讓自己這樣以為,讓父親與中書令對上,他好在幕後坐收漁翁之利。
一切還是得想辦法見到陛下再做定論。
倘若真是天子年幼,受制于人,奸臣當道,殘害忠良,她便要清君側,斬奸臣,才不枉走這一遭。
宋雁書眼中燃起熊熊鬥志,隻覺曾經在書上看過的那些忠君愛國的故事都化為滿腔熱血,在她的胸膛裡激蕩,久久不能停歇。
她望着初升的朝陽,壯氣淩雲地一揮臂,“入京!”
朝陽金輝輕移,落在城頭上,照亮了那三個熠熠生輝的大字。
“京陵城!”
平日喧鬧的城門處這幾日安靜得落針可聞。
城門士卒眼觀眼,鼻觀心地查驗來往百姓的各種文書,百姓默默排成長隊,緊跟着前一個人的腳步,生怕落後半步引起注意。連最喜八卦的也緊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垂頭緊緊盯着前一人的腳後跟。
偌大的城門口隻有壓低的呼吸聲及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音。
被自家大人緊緊護在懷裡的小女孩悶得不行,掙紮着露出腦袋,怯生生地往城門前望一眼,又躲進母親的懷裡。
“他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