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哲之垂目思考一會,“暫且不必,宋家人都愚孝愚忠得很,若适得其反反而不妙。夫人呢?”
康興道:“大人忘了?夫人十日前便去城外的永壽寺敬佛了,還未回來呢。”
康哲之愣了下,聲音也低了下去,“快到八月初三了。”
他歎了口氣,“給公子送些他愛吃的吃食吧。”
“是。”康興悄悄退出去。
八月初三是大公子的忌日,中書府每到這個時候氣壓都格外低,他們這些下人氣都不敢喘大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了主家不痛快。而夫人每年這個時候總要去永壽寺住上一個月,為大公子吃齋念佛。
“等等。”
康興連忙回身。
“既然夫人不在,你且先找些東西給宋雁書送過去,待夫人回來再為她設接風宴。這些日子注意着京中有哪些人接近她,務必一一來回禀。”
康哲之的眼神瞬間變得如餓狼般兇狠。
“是。”康興弓着腰退出屋子,直走出半丈遠,這才敢擦掉滿頭冷汗。
康哲之坐在桌案後,目光陰霾地盯着面前攤開的奏章。
要為皇帝選皇後……這些人,還真是不知死活。
不過,陛下确實越來越不好控制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屋子裡突然一暗,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屋中央。
“祝家如何了?”
“回大人,祝大人已病重,不出一月便可妥當。”
“嗯,”康哲之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隻要姓祝的一死,他便可以讓夫人将祝瑗瑗接過來了。可惜他沒有女兒,不然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侄女到底隔了一層。
但好歹聊勝于無,待皇帝和帶有祝家血緣的孩子一出世,即便宋家不肯與他合作,他也不必如此憂心了。
“你去查查,這兩日京中各府中都有什麼動靜,特别是暗衛暗探。”
“是。”話音剛落,黑衣人便不見了蹤迹,仿佛從未出現過。
康哲之向後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有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刺殺他要的人,會是誰呢?
“公子,前院沒有人。”
“公子,側院也沒有。”
“公子,花園中沒有蹤迹。”
……
李深坐在輪椅上,眼見一批又一批的人來回禀,臉色沒有分毫變化。
他如一塊黑白石頭的眼珠毫無情緒地看向廊邊的鹦鹉。
那隻鹦鹉似乎都被他如死物一般的眼神吓到,縮在籠子角落瑟瑟發抖。
男子身形瘦弱,臉色枯槁,大腿以下空空蕩蕩的,寬大的衣袍鋪在寬大的輪椅上,顯得人格外脆弱瘦小,眼神卻讓人膽寒。
一個魁梧大漢如一座山一般站在他身後,臉色黝黑,銅鈴般瞪大的眼睛看起來十分駭人。隻是站在那裡,便讓人感到壓迫,似乎有一股無形的殺氣撲面而來。
李深将面前不大的院子掃視一遍,突然道:“大竹,你最近教這畜生說話了?”
立于他身後大漢聞言,如兇獸一般的眼珠卡頓了片刻之後,低沉道:“安否。”
“哈哈,看來是我們太小心了,大竹都會教鹦鹉說話了。”
一陣爽朗的笑聲突然從廊下傳來,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從柱後走出來,輕敲了一下鳥籠。
“這畜生。”
“不過你别怪老夫多嘴,這宅邸太大,你也該多買些人回來,添添人氣也好。人多了,也就不容易混人進來。”
“我如今廢人一個,不需那麼多人。”
中年男子不太贊同地看向他,“賢侄何必妄自菲薄,依老夫看,那些攀龍附鳳之人可不如賢侄高風亮節。”
李深看向中年男子,微微傾身,“多謝大人寬慰,隻是一日不除中書令,我便一日不得解脫。”
中年男子凝神看了李深的頭頂片刻,微微一笑,語氣卻如長輩關切晚輩一般,“賢侄還年輕,不必如此自苦,中書令作惡多端,隻要宋國忠不站在他那邊,他遲早會自食苦果的。”
“是,明瑜謹記。”
“如此,老夫便先離開了。大竹,照顧好你家公子。”
注視着中年男子離開,李深沉默片刻。
“大竹,你再四處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