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京陵城的城門迎着朝陽緩慢洞開。
朱紅的沉重木門外,騎馬的兩人正對着城門,仰頭望着城匾,那三個大字依舊如那日一般熠熠生輝。
一衆百姓遠遠縮在一邊,向兩人偷望了幾眼,又趕緊移開視線。
守城的将士眯着眼睛,從似曾相識的一幕中醒過神來,想起那日亦騎馬而行的女子,正是中書令府的興大人親迎之人,連忙一路小跑過去。
“可是宋小姐?”
宋雁書回過神,低頭看向他,笑道:“正是,大人有何事?”
那人聞言滿臉堆笑,腰背越發拘偻,“無事無事,”他的視線停留在宋雁書馬背上挂着的動物屍體,贊道:“小姐箭法精準,下官敬佩。”
宋雁書視線從上一掃而過,笑道:“大人謬贊,不過手癢了,随意獵了幾隻。”
那人又恭維了幾句,見宋雁書似乎興緻缺缺,忙道:“瞧下官一見小姐英姿,便忘乎所以了,小姐可是要入城?”他退開幾步,守城的士兵便趕緊拖開兩側拒馬,讓出城門。
宋雁書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聲告辭,便與鐘承騎馬入城。
進了城,宋雁書翻身下馬,牽馬而行。
她突然對鐘承道:“你這幾日來城門處多觀察,摸清剛剛那個守城官的輪班值守。”
鐘承應了,随即疑惑道:“摸他的時辰做什麼?”
宋雁書回頭看向城門處的守衛,過了半晌才道:“做些準備以防萬一罷了。”
鐘承一愣,想起剛剛宋雁書非要大張旗鼓騎馬入城一事,回過味來,不由瞪大眼睛道:“此法未免太過兇險。”
宋雁書回過頭牽着馬走入街道,聞言回頭笑道:“哪裡兇險了,你也看到了,即便沒有中書令的人同行,他也不查看你我的文書路引,便放我們自由出入,若是假路引一事不成,這倒也是個好辦法。”
鐘承不贊同道:“可若是由你直接将他們帶出去,幕後之人豈不是立刻就會懷疑到你身上。”
宋雁書聳聳肩,“備用之法罷了。”
說完,她向鐘承一笑,指了指馬背上的兩隻野兔三隻山雞轉移話題道:“你可是輸了,今日的午飯你包了。”
兩人将馬匹寄養後,拎着打來的獵物翻進院牆。
見文繡正拿着掃帚掃到拐角處背對着這邊,宋雁書趕緊從窗戶翻進屋子。
喬州正在桌前,閉目對窗而坐,聽見動靜,雙目頓時一張,見是宋雁書,眼中的淩厲這才退去。
他站起來道:“小姐回來了?”
宋雁書胡亂點點頭,雖然昨日已看過了,今日見到與自己如此相像的人站在眼前,還是有些别扭。
她上前兩步道:“日後你扮我時,夜間還是要歇息,别硬熬。”
喬州笑着點點頭,“小姐放心,這不算什麼。”
對喬州來說,這确實不算什麼,他以前做探子時,幾日幾夜不睡也是常事,隻是這些倒沒必要說。
喬州轉移話題道:“小姐昨夜可有收獲?”
宋雁書哈哈一笑,“有!收獲可大了。”說完,她向喬州揚了一下眉,“待會讓你嘗嘗鐘承的手藝。”
喬州愣了一下,似乎沒搞清楚宋雁書的回答和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系,但見宋雁書已到櫃前,準備換下沾染露水的衣物,便簡單卸了一下妝,翻窗出去了。
文繡掃完了院子,仍沒聽見宋雁書屋裡有動靜,便端着一盆熱水候在門外。
不過片刻,面前的房門從裡打開,宋雁書已收拾好出來了,不由愣了一下。
她忙上前遞上熱水道:“小姐起身了?”
宋雁書就着熱水擦了一把臉,一邊問道:“星榆呢?”
文繡小心看了宋雁書一眼,道:“星榆似是病了,正發着高熱,夫人擔心病染了小姐,便讓她歇着了。”
“病了?”宋雁書愣了一下。
“是,”文繡道,“昨日午間就見星榆似乎有些不适,神情都呆滞得很,晚間時便發了熱,昨夜昏睡了一夜,今晨仍有些混沌。”
宋雁書丢下帕子,腳下向星榆房裡去。
“可請大夫了?”
文繡趕緊跟上,“請了,昨兒下午夫人請大夫來瞧過了,說是受驚心神不穩,這才叫風邪侵了,熬了藥喝上兩劑便無事了。”
宋雁書跨進門内,見牆邊榻上堆着厚厚的被子,被子中間微微鼓起,似乎并不見人。
她走近了兩步,才從被子裡看見星榆通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