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哲之道:“獵物呢?”
康興視線正在步行和騎馬兩處徘徊,聽見康哲之問話,下意識道:“或許是提前購買了馬匹……啊?”
話說到一半,康興才意識到自己答非所問,驚出一身冷汗,忙翻看手中記錄,道:“宋小姐攜兩隻野兔三隻山雞,鐘承攜一隻野兔一隻山雞。”
見頭頂久久沒有聲響,康興忍不住偷眼看去。
康哲之似乎有些失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整個人透出濃厚的不滿,看得康興連忙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在心中默數。
數到一百四十三時,康哲之終于開口,“還有嗎?”
康興忙道:“宋小姐似乎與王勇發生了沖突。”
康哲之擰眉。
康興将記錄的原委一一道出。
康哲之皺眉,“他還沒找到那些逆賊?”
康興回道:“聽王公子說,他已有了線索,這幾日一直在街上搜尋,昨日便搜查了兩戶人家,隻是暫時還沒有抓到人。”
康哲之顯然更加不滿,隻是東南軍的人能逃過他一路的重重封鎖,攜着證據到達京陵城,顯然不是泛泛之輩,王勇一個京陵城的浪蕩公子,找不到也是常事,他安排的大批街上搜尋的人也是一無所獲。
他轉而想起另一件事,“魯博到哪了?”
康興回道:“魯将軍已到越城灣了,想來再過五六日便能到景城接管東南軍了。”
康哲之道:“再傳書一封,讓他到了之後盡快了結東南軍投敵一案,隻要他彙報的奏章一到,東南軍的案子就算結了,他這個将軍之位才能坐得穩!”
說完,他陰恻恻地看向康興,“讓王勇抓緊些,一定不能讓東南軍那些逆賊在京陵城生事。”
“是。”康興忙躬身道。
“大人,王大人在門外求見。”門口有人進來禀告。
康興見中書令朝他擺擺手,忙退了出去。
與王大人擦肩而過時,康興沒忍住看了他一眼。
竟是他?
王正進内下拜,“下官見過中書令大人。”
康哲之笑着擡手道:“王大人請起,不知王大人來此有何要事?”
王正跪直叩首,久久不肯起身。
“請大人救我!”
康哲之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他看着王正緩慢道:“王大人此言何意?”
王正不敢擡起頭,隻伏身道:“東南軍兵械一事恐怕要事發了!”
“什麼?!”康哲之一驚,臉色陰沉下來。
王正苦着臉,昨夜家宴,他與兒子多喝了幾杯,便有些口無遮攔,竟一時嘴快說出了東南軍一事,雖然話一出口他便驚醒了,但見到兒子臉上的表情,他還是意識到恐怕王元已知此事,此番也不是他口無遮攔,而是王元刻意誘導灌醉他的。
隻是這話畢竟不能跟中書令說,于是他道:“前幾日張簡大人借口要查這些年的賬目,讓我們将各個軍中的軍需用量賬本都拿去,本來下官也沒放在心上,隻是回來後愈想愈覺得不對,與各位大人一對,發現隻有下官所管轄的東南軍的賬簿有翻閱痕迹,下官擔心張大人或許發現了什麼端倪,這才來向大人禀告。”
這話自然是瞎編的,取賬簿一事是真,但被翻閱的并不獨獨是東南軍的賬簿。
隻是為保兒子,又不讓此事進一步發展,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而且這些年中書令對張簡的打壓有目共睹,他這也是順水推舟,想來張簡也怪不了他什麼。
王正在心中自我安慰着,一滴冷汗慢慢從臉頰滑向鼻端,如同一隻隻螞蟻在他臉上爬過,他卻不敢動彈。
就在那滴冷汗要落未落時,中書令終于開口,“本官知道了。”
康哲之看着王正因驚懼而不斷顫抖的身子,背後也已是一片潮濕,不由皺眉道:“不過是查看賬本,就把你吓成這樣,他若是真發現了什麼,你還能到本官這裡來?”
王正連忙道:“是,下官也知單從賬簿上難尋端倪,亦不足為證,隻是張大人平白起此疑心,怕是已知道了什麼其他的消息,”他擡頭小心看了康哲之一眼,“或許……是那日逃出去的那三個逆賊被張大人藏起來了,這才一直在城中尋不到他們的蹤迹。”
他猜測,王元便是因此知曉此事的,隻是無論他如何逼問王元那三人的下落,王元都一聲不吭,甚至對于自己如何知曉東南軍之事都閉口不言。
康哲之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顯得有些猙獰,毫無感情地看着跪伏在案前的人,一縷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他淺棕色的瞳孔,看起來愈發如毒蛇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語氣陰冷地緩慢道:“張簡!”
晚間,張玉偷偷來了一趟,将找來的三張畫像和這幾人的名字籍貫拿給宋雁書看。
宋雁書驚訝他如此快便找到了合适的人,接過看了一會,叫來喬州,喬州點頭表示可以。
宋雁書便将畫像交還給張玉,張玉拿過便走,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似乎有些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