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晨曦微露。
宋雁書溜進院子,正準備進屋小憩一會,視線掃過星榆文繡的屋子,腳步一頓。
她們門前灑落的草木灰有踩踏痕迹。
宋雁書悄聲回到自己屋子,片刻後打開房門,似乎已睡醒了,在院子裡打起拳來。
不過片刻,文繡似乎聽到動靜,從屋裡出來,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打水燒水。
宋雁書阻道:“吵醒你了?”
文繡有些憔悴,似乎沒有睡好,眼眶有些紅紅的,聞言忐忑道:“小姐今日怎醒得這樣早,奴婢這就去燒水伺候小姐梳洗。”
宋雁書向她招招手,待她過來後笑道:“看你身量高挑,可想學拳?”
文繡小心地看着宋雁書,似乎不明白這是哪一出,“奴婢聽聞,各家武學都是家傳,奴婢不敢僭越。”
宋雁書擺擺手,“這不過就是強身健體的一點拳法,談不上家學。”
宋雁書拿過文繡手中的銅盆,放到一邊,紮馬步示範道:“你試試。”
文繡聞言,隻好别别扭扭地将裙擺微微撩起屈膝,像模像樣地紮了個馬步。
宋雁書狀似無意道:“星榆病如何了?”
文繡正努力穩住有些發顫的雙腿,分不出心神,再加上這幾日宋雁書對星榆關心有加,時常照拂,因而不假思索答道:“已好了。”
宋雁書奇怪道:“那你都起身了,她怎麼還沒動靜?”
文繡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宋雁書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提起來。
文繡像是吓着了一般,白着臉道:“小姐,奴婢實在學不會。”
宋雁書道:“也罷,學武急不得,你且去将星榆叫起來,今日我有事吩咐你們。”
文繡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是。”
說罷,她轉身向屋子走去,腳步遲緩,就在她踏上台階腳步未落之時,宋雁書看準她腳落下的模樣,突然在她身後冷不丁道:“文繡。”
文繡吓了一跳,下意識回頭,腳步便是一空,好在是最後一台階梯,并未摔倒,隻是腳一滑,急匆匆穿上的鞋子便脫落了,鞋底朝上。
宋雁書上前兩步,扶住她嗔怪道:“你今日怎麼這樣一驚一乍的?可是昨夜沒睡好?”
文繡手忙腳亂地在宋雁書攙扶下穿好鞋,退後兩步跪下倉皇道:“奴婢失禮。”
宋雁書将她攙起來,“不妨事,”她頓了頓,“剛剛叫你,是想說既然星榆還睡着,就暫且不必叫她,事情也不急。”
“是。”
宋雁書看着文繡去往小廚房的身影,方才的溫柔神色慢慢冷下來。
她看得分明,文繡的鞋子底部有少許草木灰痕迹,還有一些幹掉的泥土,像是在哪處街沿土牆上蹭到的。
宋雁書沒想到,星榆和文繡兩人,竟都頗有來曆。
“吱呀~”
宋雁書應聲看去,鐘承從屋裡出來。
他走過來,顯然将剛剛的一幕盡收眼底,他的視線落到喬州昨夜灑的草木灰上,沉聲道:“是文繡?”
宋雁書點點頭,看向他,“昨夜你們都沒聽到什麼動靜?”
鐘承面色凝重地搖搖頭。
其他人也都起身了。
宋雁書看向星榆的屋子,裡面仍然沒有動靜,她想了想,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星榆床上的厚被微微鼓起,平穩起伏,顯然被子裡的人仍睡得香甜。
宋雁書走近兩步,“星榆?”
仍沒有動靜。
宋雁書走到床邊,望着星榆面容,一縷疑惑漸漸浮上眉頭。
竟睡得這樣熟。
她想了想,轉身走出去,叫喬州道:“你去看看是否有問題。”
喬州點頭。
片刻後,喬州走出來,低聲道:“應是用了迷藥,隻是量似乎大了些,是以暫時醒不來。”
宋雁書擰眉道:“沒事吧?”
喬州點點頭,“應當不妨事。”
頓了頓,他似乎想起來什麼,道:“昨日差不多辰時,星榆做了新糕點說讓大家嘗嘗,我們都吃了些,剩下的夫人見星榆愛吃,便都賜給了她。”
“星榆做的?”
李川點頭道:“是,不過文繡也在廚房幫忙。”
她因為張秋蕊的話興緻不高,是以一直沒出屋子,想來就是如此沒有陷入昏睡。
宋雁書心中湧起一陣後怕,雖然不論文繡是何方派來的,都不會莫名其妙下毒,但萬一呢?
隻是送于浩出城那日,文繡分明還在幫她遮掩。
宋雁書一時理不清思緒,隻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放任事态如此發展下去了。
她的視線一一看過眼前望着她的人,“今夜,我們來引蛇出洞。”
中書府。
康哲之看着案前的康琛,目光陰沉。
“你說将東南軍投靠的消息暗中散出去,張賊便會自亂陣腳,可他為何到今日仍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