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書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這是怎麼了?”
文繡不肯起身,叩首道:“上次奴婢為小姐打掃屋子時,偷看了小姐枕下的紙條。”
宋雁書失笑,“吓我一跳,還以為什麼事呢,昨日已說明白了,以往之事,便既往不咎。”
文繡小心看了宋雁書一眼,這才敢起身。
她分明可以什麼都不說,卻還是要冒着風險來為她驗看紙條字迹。
宋雁書歎道:“以往之事我都不追究了,隻是以後……”
不等宋雁書說完,文繡便舉手起誓道:“奴婢絕不會再背叛小姐,若有違反……”
宋雁書止住她,“不必起誓,隻要你做事能對得起天地君親,對得起自己的心,便可以了。”
文繡重重地點頭,眼中水霧波動。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衆人都慢慢起身了。
用過早膳,喬州繼續出門打探異常之處,這幾日他幾乎将整個京陵城都翻了一遍,篩選了一些百姓口中有異常響動的地方,估計今日便能有個結果。
宋雁書坐在屋内,梳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七月二十八在鳳仁山遭遇刺殺。
七月二十九回到京陵城,遇見康興和李青……
宋雁書的筆尖在李青的名字上頓了頓。這些日子太過忙碌,竟将此人忘記了,她在這人的名字上重重劃了一筆以作提醒,接着梳理。
然後見了李深,得知刺殺是他謀劃的。
七月三十在永壽寺遇見王元,得知自己回京的真相。
宋雁書的思緒又轉到那日意外遇見的中書夫人身上。當時并未得知中書令的真面目,因此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中書夫人與中書令不合,或許是一個對付中書令的突破口,隻是不知中書夫人是否會幫她們?
宋雁書在紙上寫下中書夫人及大公子,又在一旁添了待查二字。
中書令與夫人的矛盾似乎在那個死因不清不楚的大公子身上。
隻是這又是一樁陳年舊案。
宋雁書歎了一口氣,怎麼感覺回京後她變成探案的了?
垂下頭,繼續梳理。
三十一日遇見王勇當街欺人,見了秋蕊姐姐,發現中書令的真面目。
宋雁書臉上隐現戾氣,手中的筆被猛地握緊,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宋雁書回神,深呼吸兩下才将怒氣漸漸平息下去。
她即便強迫自己迅速接受了這樣的真相,但仍是滿心不忿,還有……些許茫然。
是以那幾日,除了邵叔的囑托,讓她養傷,她也實在靜不下心,便待在屋中不斷回憶各種與朝廷來往的細節,終于滿心悲涼地确定,北塞及父親,早就被京中人算計過無數次了,隻是她一直沒有發現。
或許父親已在其中發現了端倪,才會在自己入京之前便進行官員信息收集以及暗自屯兵這種看起來并不符合他身份的準備。
宋雁書眼皮微垂,遮住了眼中神色。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父親在她離開時又是親自挑選随從,又是殷殷囑托,以及最後離開時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都有迹可循了。
可惜她當時并不知曉,隻以為自己是回來讓陛下降低戒心的,隻要陛下能夠重新信任父親,她便能回去了,是以将父親準備的大量随從奴仆,金銀細軟都偷偷留下了。
畢竟,她并沒有在京陵城久待的打算。
宋雁書強迫自己收回思緒,繼續梳理。
八月初一,邵叔離開。
八月初四,街上多了許多流民,南方戰敗的消息傳入京師。
八月初五,救下于浩,得知南方戰事失利真相。
初六,王元……
宋雁書思緒又停了下來,不知道王元如何了?他父親可有為難他。
宋雁書歎了口氣,繼續梳理。
初八,于浩出城。
初九,神秘人送來記錄她甩掉探子的時間紙條。
宋雁書手指無意識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會是誰呢?
中書令身邊的人又為什麼會選擇幫她呢?
想不到答案,宋雁書在一旁做下标記,繼續往下。
十一,賀晏明去往南方,她明面投入中書令陣營,或者是向中書令透露了自己願意的信号。
今日十二,她回京陵城半月了。
宋雁書又将紙上記錄的時間從頭細細捋了一遍,見并無什麼缺漏了,便将要做的事另取一張紙記錄下來,默記于心,然後一起燒掉。
這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