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肆出來,宋雁書見天色還早,便對鐘承道。
“你回去與文繡一起,面見張大人,将我們今日所探之事告知,并請張大人密切注意兵部這幾日的動向。
上次張大人提到,月中是兵部登記核對入庫材料之時,想來他們若要将原料偷運出去,便是利用登記後使用前這個時間空檔,然後再在運輸鍛造時登記損耗。
“再有……”宋雁書想起康興的暗示,心中略有不安,“告知張大人一切小心,中書令似乎想将東南軍之事栽贓到張大人身上。”
鐘承領命離開。
賈虎見宋雁書站在原地不動,好奇道:“我們還要做什麼嗎?”
宋雁書一笑,“不是我們,是你。”
賈虎一怔。
宋雁書道:“你去永壽寺,看看王公子是否去了。”
距離上次王元去永壽寺已七日了,按佛寺師父所說,王元今日也會去。
隻是不知他如今可得自由了,他父親是否還關着他。
至于她……
宋雁書垂下眼睛,她想先去問問王元與王勇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上次讓王元探查其父,已讓她心中不安,若王元與王勇之間真有什麼深仇大恨,即便會失去王勇的助力,無法得知中書令内部情況,她也無法厚着臉皮讓王元去見王勇。
她叮囑道:“今日之事暫且别提,他若去了,你便說你是送銀子去的,約他明日相見,若沒去,你回來便是了。”
賈虎有些不大樂意,但見宋雁書一臉嚴肅,還是點頭甕聲甕氣道:“知道了。”
賈虎轉身欲走,宋雁書想起上次的事,忙補充了一句,“記得約見面的具體時辰。”
賈虎轉過頭來,宋雁書竟像叮囑孩子一樣,他難道不知道約人見面要約時辰嗎?但想到自己上次确實沒約,他隻得咽了回去,面上帶着委屈道:“知道了。”
待賈虎的身影也消失了,宋雁書左右看了看,閃身進了小巷。
不一會,一個婦人從巷子裡出來,頭上包着發巾,面容枯黃平凡,進入人群中頃刻便沒了蹤迹。
半個多時辰後,婦人出現在李府附近。
雖然目前已無人跟着宋雁書,但李府裡似乎還有中書令的眼線,她還是得小心行事。
她循着上次夜間的路向宅子裡探去,一路倒也沒遇到人。
剛到東南角的院牆上,宋雁書便聽見李深的聲音。
“大竹,将此信送去給賀公子,知道在哪裡嗎?”
“知道,洞,墨筆。”
李深點點頭,正要囑托他别讓人看見,便聽得牆頭似乎有異響,頓時眉眼一淩,“誰?!”
宋雁書聽見李深說賀公子時,心中不由一頓,是誰?賀晏明?還是……
心中還沒想出所以然時,便聽見李深一句冷喝,這才意識到自己踩滑了半步,來不及感歎李深的敏銳,宋雁書便感到一陣冷風襲來,頓時側頭一躍,在牆頭輕巧地翻了個身,避過大竹抛來的木凳,落到院子裡。
木凳砸在牆頭,頓時粉碎。
腳剛落地,還未來得及出聲表明身份,大竹已大步一跨追了上來,雙拳一前一後地向宋雁書攻來,拳風淩厲,氣大如牛。
與他的拳頭一起落下的,還有李深的疾喝。
“大竹住手!”
大竹硬生生止住攻勢,拳頭停在宋雁書眼前,吹動了她的碎發。
宋雁書眨了眨眼睛,也收回了卡在大竹腋下的手臂。
大竹攻勢太急,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本想先制住大竹再表明身份,但李深似乎已認出她了。
宋雁書從大竹龐大的陰影中走出,看向李深。
李深見兩人都停了下來,松了一口氣,又見宋雁書看着他,含笑道:“宋小姐别來無恙。”
宋雁書摸了摸臉,走近兩步,見大竹警惕地盯着她,又停下步子。
她道:“我扮得不像?”
宋雁書有些困惑,臉上的材料也沒掉啊。
上次喬裝還可以說是材料不足,又是鐘承賈虎與她一起長大的人,被他們一眼認出來也就罷了。
怎麼李深也能一眼認出她?
她的喬裝技術就這麼差?
宋雁書有些挫敗。
李深似乎怔了下,不着痕迹地将宋雁書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道:“宋小姐可是喬裝的農婦人?”
宋雁書點點頭。
李深笑道:“像的,至少明面上看沒什麼破綻,宋小姐連手上做農活的繭和細小傷口都做了,喬裝得很是精湛。”
宋雁書對他的誇獎很是懷疑,像他還一眼就認出來了?
或許是宋雁書臉上的懷疑太過明顯,李深解釋道:“宋小姐曾與大竹交過手,武藝身姿很是特别,李某記憶深刻。是以剛剛宋小姐一動手,我便認出來了,倒還沒見到宋小姐的面容。何況農婦人哪有這樣的身手,最最重要的是,農婦人不會來找李某。”
原來是這樣。
宋雁書松了一口氣,她倒是想扮作女俠,可惜在街上太顯眼。不過武術身形這個問題,她下次喬裝還得注意隐藏一下。
李深對大竹道:“你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