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要待多久，但是你白天怕是睡不成了，我給你帶了杯美式，你先吃個面包墊一下，這兒到療養院還得個把小時呢，你吃完了趕緊眯一會兒。”

路程安點了點頭，吃完了卻沒眯眼睡，一直側着頭看她。

李芯愛抽空瞄了他一眼，看他盯着自己，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髒的？”

正好前面就是紅燈，李芯愛還特意掰了後視鏡看了下，“沒有啊。”

“你...”路程安猶豫着開口，“你還好嗎？”

李芯愛看向他，“我？”

反應過來他這話的用意，李芯愛諷刺一笑，“你怎麼會覺得我會不好。”

“說實話，老爺子什麼時候死，怎麼死，我一點都不關心。”

她頓了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良心的？”

不等路程安回答，她就冷哼一聲，“對他，我良心不起來。”

“你應該記得我是中班的時候才被我爸媽接到身邊的，5歲的孩子，可不是什麼都記不得的。”

“有些事我不想再提，但他們給我帶來的全是傷害的童年記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我如今能去看他這最後一眼，完全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畢竟是他的爸爸，而我很愛我的爸爸，所以我願意為了我爸，去圓滿他為人子最後的孝道。”

對于他們家的事，路程安門清，聽她這麼說，正要開口，後面的車鳴笛提醒他們綠燈。

李芯愛重新啟動車子，臉色已經如常，“抱歉，将你拉進這麼複雜的關系裡來。”

路程安握住她的手，眼神柔和，“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的事本來就是我的事。”

“況且，這也不是你的錯。”

李芯愛朝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彎。

她反手握住他，與他十指相扣，“你快睡會兒，按我二嬸的性子，今天老爺子要真走了，絕對不會很太平。”

路程安點了點頭，雙目阖上，暫做休息。

他們到的時候，李璐已經哭成淚人了，李芯愛還特意看了一眼，今天沒化眼妝，不過黑眼圈挺嚴重的，也不耽誤成為國寶。

胡麗娟在一旁哭嚎，“老爺子啊，你可千萬要挺住啊，你看璐璐下班就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看看她啊。”

“老爺子，你要是真走了，我和你兒子該有多命苦啊，你還沒瞧見璐璐嫁人，善兒也沒讨老婆，你還沒看到你的重孫子，你怎麼就能走啊。”

或許是最後兩句話刺激到了他，老頭子渾濁的雙眼猛然一睜。

胡麗娟吓了一跳，往後面倒去，“噗通”一聲坐在地上，鬧出很大的洋相。

在場之人都知道，這怕是老爺子回光返照了。

“啊，啊...”老頭子嘴張着，卻說不出一個字。

“爸。”李從光想要上前，被胡麗娟一下子拉住。

“從明，你爸有話要跟你說呢，還不快過來。”

李從光被她這麼一檔，老頭床前的位置已經被李從明占了。

李芯愛皺了皺眉頭，要是臨終都沒跟老頭說上話，她爸肯定是要抱憾終身的。

她一把過去将李璐給拉了起來，“起開，沒見着爺爺要跟他兒子說話嗎？”

她媽見她這樣，連忙将李從光給推了過來。

本來老頭就是稍稍面向李璐的，估摸着她這邊聲響，竟是徹底的轉了過來。

李從光拉着老頭兒的手，哭的慘不忍睹，“爸，爸啊，兒子還沒孝順夠你呢，你怎麼能就走了啊。”

胡麗娟雖怕，這時也争着點面子，“爸呀，你是不是有話要給從明交代啊，你說，我們都聽着呢。”

老頭兒想要轉過頭去，終究是沒這個能力完成，最後喘了一口粗粗的氣，阖上了雙眼。

“爸啊！”胡麗娟高叫一聲，也不知是真的傷心，還是氣老頭子沒遵照她的囑咐，最後留下句什麼。

李芯愛猜是後者。

當年他們用老太婆的死，全家入了城，二叔進了李氏，這次老頭子死，她可不相信她沒準備什麼。

可惜，老頭子死就死了，死後再說的話，那跟放屁也差不多。

對他爸來說，活着的時候，特别是最後的臨終遺言才更有殺傷力。

胡麗娟當然也清楚，所以嚎叫之後，第一個就将矛頭指向了她。

“你個死丫頭，你幹嘛，要不是你，老頭子怎麼可能一句話都不留。”

王美琪正好就跟胡麗娟面對面，臉當時就黑了，“胡麗娟，你嘴巴給我幹淨點兒。”

“爸昨兒就說不了話了，他能給你留什麼話？”

“我跟你說，爸已經走了，你少作妖，乖乖地送好爸這最後一程，我們還有話好說，否則，别逼我跟你撕破臉。”

“你敢。”李善剛到，見此就要沖上來。

李從光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你小子，你再敢多說一個字。”

李從光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存在，從未如此疾言厲色過，李善也不免被吓住，臉色有些白。

李芯愛偷偷的給老李同志比了一個贊，被王美琪看見，瞪了她一眼，不過李芯愛看她神色，分明也是在偷摸兒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