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另一頭,蒙蒙的霧氣中,一道人影漸漸清晰。
緩步入内的管自秋面對這漫天的玉露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令其餘執法劍退避,而後拔劍。
他的劍很奇特,非金非銀,從劍到劍鞘都通體瓷白,清釉細膩,竟是一把瓷劍。
此劍名淨瓶,息壤為基,大佛坐化前的一滴淚為引,借天地輝光着色,天門湖水濯洗七個甲子,方得此劍。
劍出鞘,細長瓷鞘浮空,瑩瑩柔光浮現。
最開始是附近的粉霧,化作絲絲縷縷的細紗鑽進白瓷劍鞘内。而後是遠處的、更遠處的,一時間狂風壓枝,彌散在空氣中的玉露散争先恐後湧來。
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小鎮上空。
待所有玉露散被清除一空後,管自秋方才歸劍入鞘。
若是仔細看,會發現白瓷劍鞘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風歇樹止,面對被一掃而空的玉露散,其餘執法劍才敢入場。有人在滅火,有人忙忙碌碌地給鎮民捆起來,有人去找親曆者同門了解情況,還有人不忘初心去追捕合歡逃犯。
許煥原本還想仗着對玉露散的耐藥性逃跑,然而擡頭一看,四個魁梧劍修齊齊圍住了他。
許煥:……
他飛速滑跪,舉起雙手,低眉順眼:“實不相瞞,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去掃豬圈。”
執法劍:“拒不受捕,當街投毒,罪加一等,你的刑期翻倍了。”
聞言,許煥天都塌了,兩眼一閉,就這麼暈死過去。
其餘執法劍齊齊扭頭,看向中玉露散最深的宮钺:“你是自己暈還是我們幫你?”
玉露散解毒十分麻煩,需要不遠萬裡去惜春堂求診。
但藥性揮發極快,通常趕不及去惜春堂。
但廣大受害者們依舊靠人數(某些特定職業還有次數),試出了一套高效的解毒方法——
中玉露散者,要麼做要麼死。
他們選擇死。
但不完全死,通過龜息功達到假死的境界。
讓身體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從而騙過玉露散。
這個方法的問題在于,必須得在脫險之後再用。
把自己搞暈了,這不就是送上門的小點心?合歡修士看了大喜,連夜扛回宗門,來一場強制愛play。
不止合歡修士,宿敵聽聞你中了秘藥,也得聞風而動,至于是借機插刀,還是想做點什麼就不知道了。
懂的都懂。
渾身是血的宮钺把手裡的小女孩傀儡遞過去。
他走近一步,其他執法劍就砰砰砰後退三步。
執法劍:“雖然你中了玉露散,但兄弟你清醒一點好嗎?師兄弟就是師兄弟,師兄弟是不可以上床的!”
宮钺:……
他深吸一口氣,有點微妙的破防:“我還不至于饑不擇食到這個地步!”
說完,他不堪受辱地選擇自己去“死”。
……總而言之,好一片忙忙碌碌、生機勃勃的場景!
系統見執法劍接手了後續,大松一口氣。
轉頭卻發現,闵樂站在屋頂上,沒有下去的意思,正低頭看着邪修落下去的屍體。
系統謹慎地扣了個問号。
【你怎麼了?】
闵樂神色凝重,比發現自己穿越了的時候更嚴肅,這令系統也不自覺緊張起來:【還有什麼問題嗎?】
【出大問題了。】
闵樂正色,一字一頓道:【完蛋,我成殺人犯了,這下不能考公考編了!】
【?】
系統緩緩打出個黑體二号字體的問号。
【這裡是修仙界不是現代社會,沒有法律,弱肉強食,人命如草芥。】
闵樂充耳不聞,焦急地算着:【對方先動手,而且下的殺手,我這屬于正當防衛。但我這算不算釣魚執法呢?還是說見義勇為過當?我覺得應該算正當防衛吧……】
系統不能理解:【這裡是法外之地,等你回去了誰知道呢。】
闵樂靜了一靜:【我知道。】
【我知道我殺過人。】
他看着地上那具屍體,那是他殺的第一個人。他反複看着自己的手,這雙殺人犯的手。半晌,他咂咂舌:【也沒怎麼特别的。】
【我甚至沒有一點反胃。】他驚奇地宣布。
【難道我真的是什麼先天連環殺手聖體?】
系統反而鼓勵他:【這很好,你已經适應了這個世界。這是你仙途的一大步。】
【這不好。】闵樂說。
【我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之心。】
他站在屍體旁,隻是看着,眼神陌生,仿佛那裡躺的不是敵人的屍體,而是自己的屍體。
系統:【那你難道還要忏悔嗎?你要按照地球的法律審判自己嗎?這樣的事情,在你的未來還會發生許多次,你如果每次都思考一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