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真的惹急了柳憶安,秋川白松開了環住柳憶安的手,轉而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不要讨厭我,我聽你的話。”
柳憶安轉過身,看着秋川白快要流出淚的雙眼,覺得諷刺極了。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也是這樣哭着懇求我。”柳憶安想起和秋川白的大婚,“你哭着求我放你自由,你說以後我有什麼需要,一定在所不辭,任我差遣。”
秋川白點點頭,他記得自己的承諾。
“那我現在就要你兌現這個承諾。”
柳憶安還未說出那個承諾是什麼,秋川白卻知道了她即将要說出的話,他急切地搖着頭:“不要說,求求你不要說。”
柳憶安不管不顧地說下去:“和離書生效後你便離開吧,就像我們說好的那樣。這就是我的需要,也請你一定要遵守承諾。”
抓住柳憶安衣袖的手無力地垂下,新婚夜的自己有多麼高興,如今的自己就有多麼絕望。自己當時的承諾化作了一把利刃,在身體裡來回切割着,讓他覺得自己已經支零破碎。
“妻主…”秋川白站在原地低聲哀訴,柳憶安卻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房間。
方輕塵一直候在門外,未曾走遠,将兩人的話悉數聽在耳裡,知道了這兩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秋川白确實在新婚那日同柳憶安簽了和離書,并許下了一個承諾。而之後,秋川白為柳憶安做的種種一切,想來是為了報答她願意放自己自由的恩情。
柳姑娘肯定是心悅過秋川白的,她曾經的眼神透露了一切,隻是秋川白傷透了柳姑娘的心,讓她逐漸放下了這份喜歡。
方輕塵心疼地看着柳憶安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是那麼好的女子,本該有個愛她,敬她,崇拜她的夫郎……
多可笑啊,那麼多男子向往的女君,卻在大婚當日被要求和離。
可是,自己也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一,若不是他扮作秋川白和柳憶安拜堂,柳憶安更早知道秋川白不願嫁給自己的話,就不會有這麼荒唐的一幕發生。
方輕塵知道,即使他不答應,秋思雨也會找來别人替秋川白拜堂,可他還是痛恨自己成為傷害柳憶安的助力。
方輕塵神情複雜地看了秋川白一眼,他感激表兄為自己挺身而出,讓自己有機會進到柳府。如果憶安姑娘對他還有心意,自己是絕不會介入她們之間,他甘心一輩子做個下人照顧他和憶安姑娘。
但如今憶安姑娘已經放下了對秋川白的感情,方輕塵決定從此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他不期待柳憶安喜歡上自己,他隻是想坦然地關心她,以自己的名義,而不是借着秋川白表弟的身份。
秋川白的恩情,他會從别的地方報答。
下定決心後,方輕塵追上了柳憶安離開的方向,卻見到柳憶安摔倒在地上。她掀開了袖子,在查看自己胳膊上的擦傷。
“柳姑娘!”方輕塵小跑到柳憶安身邊,小心地将她從地上扶起來,關心地問道,“胳膊上受傷了嗎?”
“有一點小擦傷,沒關系的。”柳憶安被人發現了自己的窘态,有些不好意思。
方輕塵有點心疼,“方便讓我看一下嗎?”
柳憶安将胳膊遞了出去,“沒事的,你看,都隻是些小傷,過兩日就好了。”
傷口雖然不大,但表面卻覆蓋了一層泥沙,方輕塵将柳憶安扶到一旁的涼亭裡坐下,囑咐道:“憶安姑娘現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拿些白酒和藥膏過來。”
柳憶安不想拂掉方輕塵的一片好意,點點頭,在原地等待着。
一轉眼的功夫,方輕塵就帶着一大堆東西回來了,他蹲到柳憶安面前,隔着一條手帕,輕柔地抓住了她受傷的胳膊。
“柳姑娘,我們需得先用白酒沖洗一下傷口,會很疼。”
“無妨,我不怕疼。”柳憶安對着方輕塵笑了笑,示意自己并不害怕。
方輕塵快速地将傷口沖洗完成,将藥膏一點點地塗抹到傷口上。
“這個藥膏是我母親的藥方,抹上這個傷口會恢複得很快。”
“你母親的藥方?”柳憶安感到疑惑,“不是說……”
意識到自己提起了方輕塵的傷心事,柳憶安趕緊閉上了嘴。
“我母親是在我還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方輕塵不介意提到自己的過去,“她過去是村裡有名的大夫,這個藥方是我小時候從她的筆記裡看到的,就自己嘗試着做了出來,沒想到效果還挺好的。”
“原來是這樣,”柳憶安沒想到方輕塵竟然會制藥,“除了這個藥膏,你還試過别的嗎?”
方輕塵點點頭,答道:“我祖母也擅醫術,小時候我跟着她學過如何分辨草藥,若我患了風寒,都是自己去山裡尋草藥,熬些湯劑喝。”
方輕塵将傷口包紮完畢,幫柳憶安把袖子放了下來,然後一邊收拾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一邊給柳憶安講着自己的童年。
“我很喜歡看母親的行醫的記錄,還想過像母親一樣成為一名大夫,隻可惜祖母覺得男子不便行醫,不願意教我這些。”
柳憶安聽出了方輕塵話裡的遺憾,試探地問道:“那你如今還願意學醫嗎?城裡的明大夫向來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從不輕視男子。由柳家出面作保,她一定願意收你為徒。”
“真的嗎?”方輕塵怔在原地,眼神裡透出難以隐藏的欣喜。
身為男子而不能學醫是他從小的遺憾,他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卻沒想到柳憶安竟願意為自己尋一個機會。
“若明大夫願意收我為徒,輕塵定當日夜研習,絕不會辜負憶安姑娘的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