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宮裡來人,宣考生進殿,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柳憶安随着衆多考生邁步入宮,沿着青石鋪就的禦道緩緩前行。天光熹微,淡金色的日光灑落在琉璃瓦上,映出粼粼光澤,整座皇城在朝陽的輝映下顯得無比威嚴。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在龍椅上,俯視着所有人。文武百官分列站在兩側,都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考生,心裡猜測究竟誰能奪得一甲。
皇帝的目光掠過跪候在太和殿外的百名貢士,擡手示意司禮監掌印展開黃榜,随後尖銳的聲音随之響起。
“天佑裕朝,第一甲賜進士及第——”
衆人紛紛屏住了呼吸,皇帝執起朱砂筆,圈出第一個名字。
“一甲第一名,雲州府蕭韻!”
柳憶安猛地擡起頭,之前她并未留意到蕭韻的身影。
聽到蕭韻奪了狀元,柳憶安心中為她感到欣喜,可還不到一會兒,就又擔心起自己的名次。
就分神這一會兒工夫,第二名的名字已經念了過去,柳憶沒來得及聽清第二名是誰,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甲第三名,雲州府柳憶安!”
宣讀完一甲,三人上前行了三跪九叩大禮,聽到皇帝開口:“雲州是個好地方啊,一共三個人,兩個人出自雲州。”
“回皇上,昔年先帝時,太傅許衡年邁告老,辭官歸鄉,便在雲州城外設立此書院,以弘揚聖道,授徒講學。太傅德高望重,學識淵博,吸引諸多英才前去求學,能有此番成績也不奇怪。”一位身着文官朝服的官員上前解釋道。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是這樣。三位愛卿,擡起頭讓朕好好瞧瞧。”
皇帝一一端詳過三人,滿意地拍了拍手,稱贊道:“不錯,不錯,不愧是天選之人,果然都是儀表堂堂啊。”
天選之人?
柳憶安有些不解。
還沒等她弄明白到底何謂天選之人,方才站出來的那位文官又開口道。
“恭喜皇上,皇上有所不知,這天選之人不僅相貌堂堂,才華更是冠絕群英。這位柳探花,據臣所知,不僅學富五車,對醫術也是略通一二啊。”
聞言,皇帝好奇地坐直了身子,“略通醫術,你為何得知。”
柳憶安哪裡懂得什麼醫術,她正欲為自己辯駁,可還沒開口,話頭又被那位文官搶了去。
“前段時日,陸将軍回京途中不慎誤食了有毒的藥材,多虧柳探花當機立斷,處理得當,才保住了陸将軍的性命。”
聽到自己被提起,陸映昭猛地擡起了頭,她很意外這件事會被放在朝堂上提起。
“哦?陸愛卿,真有此事嗎?”
“回皇帝,确實如此。”陸映昭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圖謀,不敢多說。
“皇上,依臣所見,這是上天垂憐我裕朝受疫災的百姓,專門為您尋來了柳探花,讓她解救百姓于疾苦之中。”那文官聲音洪亮,語氣笃定。殿中頓時安靜下來,許多人彼此交換着眼神,在琢磨此言背後的深意。
皇帝微微皺眉,手指輕輕叩擊着龍椅扶手,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審視着柳憶安身上。
“讓她去疫區?”
“正是,朝中正需要既通藥理,又精于政務之才。柳探花才思敏捷,醫術雖非專精,卻也頗具慧眼,若能前往疫區,必能輔佐地方官員,助力朝廷盡快平息疫病,安撫民心。”
幾句話下來,竟将柳憶安高高架起,進退兩難。
“若是如此,那柳愛卿真是天賜良才。柳愛卿,你是否願意以安撫使之職前往疫區,為朕分憂?”
殿内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憶安身上,等待着她的回應。
柳憶安心中微微一沉,她知道自己若是貿然拒絕,必然會落人口實,被扣上抗旨不遵、推诿不前的罪名。可若是貿然答應,疫區如今狀況不明,她并不擅長醫術,貿然前去,恐怕兇多吉少。
“臣自幼讀聖賢書,知‘士以天下為己任’之理,陛下有命,臣自當竭盡所能,以安社稷。但臣并不擅長醫術,救下陸将軍不過是誤打誤撞。疫病之事,關乎百姓性命,臣怕自己貿然前去,不但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反而贻誤大事。”
聽完柳憶安的話,那位大臣不依不饒,“柳探花何必妄自菲薄?安撫使一職并非讓你治理疫病,而是行慰問協管之職,正需要柳探花這樣的人才能勝任。若連你都不願前往,那試問天下還有誰肯為朝廷分憂?”
說到這裡,局勢已經明了,此人看似勸谏,實為逼迫,她鐵了心要讓柳憶安前往疫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