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被慕青擄走,還未曾踏出過這個院子一步,算下來也有小半月了。
“你身子還未完全恢複,出門怕是危險,等你好起來了再說。”在這件事上,慕青不願松口。
他曾失去過柳憶安兩次,如今他再也無法承受任何失去柳憶安的風險。她想要的,他都願意給她,但她必須在他能完全控制的範圍内。
柳憶安原本還想和他讨價還價一番,卻被一旁的下屬打斷。
“大人,京中來信。”
慕青接過信紙,剛看了幾行,眉頭便皺了起來。
皇帝讓他速速回京,為即将啟程的将士祈福。時間非常緊急,三日内必須趕到。
“速備馬車,立刻回京。”慕青對着身邊人吩咐下去。
柳憶安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連忙問:“我們要去京城了?今日就走嗎?”
“嗯,京城的院子遠比這裡的大,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無聊了。”慕青緊靠着柳憶安坐下,從懷裡掏出了一支金钗,“原本想等兩日後的花燈節再給你,如今看來這個節我們要在路上過了。”
柳憶安接過金钗,細細地端詳起來。
這是一支十分精美的金钗,钗尾處雕着一對蓮花,層層疊疊的花瓣間嵌着一顆精美的珍珠。四周的葉子上點綴着晶瑩的白晶,如清晨的露水般透亮。
“金钗?”柳憶安好奇地打量着發钗,“這上面刻的是什麼?并蒂蓮嗎?”
“嗯,是并蒂蓮。”這個金钗是慕青仿照柳憶安曾經落下的白玉钗找人打制的,上面鑲嵌的珠寶都是他一顆一顆尋來的珍品,“你喜歡嗎?”
“很好看,我喜歡。”柳憶安側過頭,“你來替我簪上吧。”
慕青接過钗子,小心翼翼地簪到了柳憶安的頭上。當手指拂過柳憶安的發絲,他仿佛回到了剛同柳憶安成婚的時候。
那時他也這樣為她簪過發,隻不過,當時的自己隻是為了扮作一個合格的夫婿而已。如今心态已經截然不同,每當手觸碰到柳憶安,他的心裡不由得滿是悸動。
真好啊,就這樣陪在她身邊。
柳憶安摸着頭上的金簪,心裡同樣滿是歡喜。
真好啊,這個簪子一看就非常值錢。
在和楊姨生活的那一年裡,她徹底認識到了錢财的重要性。世道艱難,農民僅靠種地很難頓頓吃飽飯,隻能在農忙之餘找一些雜事來貼補家用。
如今有個這麼沉的金子簪在頭上,以後再也不怕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看到柳憶安一臉欣喜的樣子,慕青也摸了摸頭上的白玉發簪,滿意地笑了。
這還是三年前柳憶安中箭落入河時遺落下的發簪,自從屬下将玉簪呈給他,他便日日佩戴。前不久,剛尋回柳憶安時,他便讓工匠仿照玉簪的樣子打造了一個幾乎一樣的金簪,如今他和柳憶安分别帶着金簪和玉簪,正若民間所謂的“金玉良緣”。
“憶安,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行囊很快就收拾完畢,慕青扶着柳憶安上了馬車。馬車啟動時,柳憶安拉開簾子,本想看看周圍的環境,結果映入眼簾的是排列整齊的騎兵隊列。
這一路,馬車走得飛快,導緻一路都在颠簸。盡管柳憶安一直靠在車廂裡,但免不了被磕碰,兩天下來,頭又開始隐隐作痛。
第三天夜裡,柳憶安正躺在馬車裡睡覺,馬車突然開始劇烈地颠簸,似乎是車輪正駛過一陣亂石。
一瞬間,柳憶安頭疼欲裂,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撕扯着她的頭。
此時夜深人靜,柳憶安咬緊牙關,努力克制自己不叫出聲。
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她的頭上滲着涔涔的冷汗,不知過了多久,她已經疼到麻木,終于昏睡了過去。
這一晚,失去的記憶被連根拔出,曾經的過往一幕幕地從柳憶安腦海裡閃過。所有的愛、恨、情、愁在一瞬間一擁而上,打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這是一場好似沒有盡頭的夢,在這場夢的結尾,她得知了母父被誣陷成“畏罪自盡”,而自己則在逃跑的過程中被亂箭射中,跌入到湍流的河水裡。
柳憶安“倏”地睜開眼。
她終于醒了。